伊甸园

他是亚当，它便是夏娃。
寒月如纱，冷星寥落地星星点点。苍白的月华被叶隙剪得细碎，慈悲地撒入那一方小小的窗。
他跪坐着，呆呆滞滞。温柔的光线抚过他布满胡碴的凹凸不平的脸。是神赐，是悯怀。
消毒水的气味呛鼻，地上撒了一地的药片。白色的海洋中，泼洒了刺眼深红色的画纸格格不入。不大的房间里扔了许多揉成一团的画纸，月光顺着不齐整的纹路顺泻而下，光影割裂，一半是光明，一半是无底的黑暗。
他想起半个月前的自己。意气风发、桀骜不驯是他的代名词，众人对他的天才般的绘画才能趋之若骛，众星捧月。他是天之骄子、人间绝世。他自嘲，他嘲。
他看着自己的左手，布满针孔的坑坑洼洼，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里面涓涓细流，有条不紊，流动的是鲜血——他固执地认为那是世间最纯最正的颜色。刚扎破缓缓而出的正红色，灿烂热烈，与空气完美结合反应的暗红色使他联想到病体支离苟延残喘。多么奇妙的反应，他想，看着鲜活的热烈到了无生息的内敛，张扬到死气沉沉。
他在黑暗中借着微弱的光摸索，抓到那张完成到了一半的画纸，嘴角上扬。
房门被缓缓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刺耳地打破滞止的空气。他抬头，对上护士的眼。黑暗模糊了他的视线，只能隐约看见护士小姐的轮廓。年轻的曼妙与生机。他眯了眯眼，出于本能地在脑海中剖析她的身体架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