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水(6)

老头翻了脸，伸手把众人往外面推。白无常愣愣地呆住，像个破损的傀儡。推搡途中白无常摔倒在地，头顶的黑斗笠掉了下来，老头瞥见了白无常呆滞的红色眼睛，吓得急忙后退。
“老婆子，她回来了。”
白无常就那样倒在地上，回家前，她曾幻想家人慈祥的样子，但是此时此刻，她的亲生父亲却表情狰狞，脖子上爬满了小蛇一样的青筋，嚷嚷些嘈杂的声音，一种完全陌生的，像是野兽一样的东西。
这就是，我的家人吗？
“求求你了，你快走，别来害我们了。”老妇在哭喊。
“我真后悔当初你生下来的时候没直接把你掐死。”老头在怒吼。
“……”白无常失神落魄地挣扎起身，“对不起，我不该回来的。” 
这就是回家吗？还是，根本就没有家？
白无常踉跄着往外跑，一头撞在栅栏上，尖锐的木刺在她手上划了好几道口子。她没有在意，接着想外跑，想要逃离这一切。
黑，我该怎么办？
她想起那个曾经最熟悉的人，但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沈岚？她想起沈岚临死前的样子。

所有都是因为我，黑也是，沈岚也是，家人也是。我确实，是个煞星……
………………
天空笼着大股乌云，遮住太阳，太阳光从云层中折射出来，西湖边上锣鼓喧天，划龙舟正办的热闹。白无常抱腿坐在湖边，眼神迷离。
这样的世界真好，可唯独，它不喜欢我。
白无常站起身来，摘下斗笠，解开发绳，任长发飘飘，衣摆飞扬。
翟诺几人匆匆赶来，在几步远处站定。
白无常轻笑，“翟少侠，你说，当初屈原选择跳江，是不是也因为他发现了，世界一点都不喜欢他？”
“我不清楚。”翟诺回答，“但……”
“黑，沈岚，他们都死了，都是因为我。”白无常声音哽咽，表情难辨是哭是笑。
刹那间乌云翻腾滚滚，大雨倾盆，滂沱的大雨淋湿了白无常，她的衣服，头发，都紧紧地贴着肌肤，衣摆沾满了泥土，狼狈得像只路边的野猫。
“命运待我如此，又何必再多挂念。”
冰雨凄厉如刀，那冰冷的感觉仿佛又把白无常拉回那个无力的夜晚。沈岚倒在她怀里，黑无常护在她身后。沈岚在说些什么，黑无常也在说些什么，但是，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