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狐传·伴君如伴狼（八）|乃琳、穿越(4)

摇晃的烛火透过门上的油纸，映出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的影子。那个人影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像是守着房门不让人进来，也像是正用目光穿过油纸看着房内的情形。乃琳想呼救，才发觉自己全身上下早已麻痹，动弹不得。她狠狠地盯着门外的人影，猜到了那个人来这里的目的。
这个人是来确认自己的死亡的！
胸中突得涌现一团火，烧得乃琳气血上涌，嘴里瞬间就充满了血腥味。暗红的血液顺着乃琳苍白的嘴角滴落在身下的大红被褥上，在明亮的鲜艳中留下几点更加深邃的红。明明隔着油纸，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可乃琳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笑意，也似乎能看见对方脸上那得意的、奸诈的笑容。
乃琳早已失去了挣扎的力气，视线也渐渐模糊，眼前的血水像是戏剧谢幕后慢慢拉起的红色大幕，遮住了她的双眼。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似乎看到了一双熟悉的鞋在她眼前一闪而过，而后便是过往的一切如跑马灯一般在她眼前奔腾。她看到了这个身体原先主人的回忆。从大富大贵到家徒四壁，从人丁兴旺到寂寥无人，她家道中落，却被商王选中，母亲几乎变卖了所剩无几的家产做嫁妆，只为能讨商王一乐，复兴家业。她坐着马车风尘仆仆来到王城，却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另一个人。她还看到了深夜偷偷练歌的珈乐，躲在被窝偷吃的嘉然，绞尽脑汁写歌的向晚，还有清晨早起练舞的贝拉。她们的日常构成了乃琳的回忆，但这些回忆却随着新的生活、新认识的朋友与乃琳渐行渐远，被深深地埋藏在记忆深处，直到回光返照的一刻才显露出来。

乃琳哭了。但只是几滴透明的眼泪落在红色的血里，瞬间就变得浑浊不堪，正如她本人一样自不量力。以个人的微薄之力，又怎能对抗这涛涛的时代之流呢？
“可恶啊……就这么倒在这里了……乐乐、然然、晚晚、拉姐，我好像不能再见到你们了……”
无数回忆如直播时的弹幕般在乃琳的脑海中划过。她想起了自己坐在高凳上翘着腿聊天直播的场景，想起了自己过生日时满屏的弹幕与祝福，想起了每次直播结束后动态里的鼓励与倾诉，想起了那一个个有着超前艺术细胞的可爱人儿。
差点忘了你们啊，奶淇琳。没了我，你们应该也能过得很好吧……
“扑通”一声，就像掉进散发着恶臭的沼泽里，满身都沾染上了黏稠不堪的淤泥。这种令人作呕的感觉乃琳已经不是第一次体验了。四周环绕着令人心悸的嘶吼，又有一阵阵催人入睡的浪潮铺面而来，她绷紧神经反抗，却只能暂时延缓理智的飘散，依旧在欲望的漩涡中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