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事(2)

大卫·伊格曼在《生命的清单》中提到，人的一生有三次死亡；身死一次，下葬一次，被遗忘是最后一次。我将博弈论纳入人生考量标准，将人生托付于渺茫的可能性。
置之死地而后生。于是，我判了自己失踪。
我是不是该与过往郑重其事地告别呢？首先是伙伴们，然后是恋人，最后是亲人。我最终只是请了个长假，默默地离开了。不出意外，我会在休假期间意外失踪。
我曾不止一次幻想，与朋友花天酒地，与恋人约会拥抱，与家人柴米油盐。我继而陷入恐惧，一种对陷入幻想世界的恐惧，一种一旦接受这种幻想就走不动了的恐惧。我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站在了深渊的边缘；这个深渊，名为世界。

快逃！
快逃！
快逃！
大约一个月后，我迎来了生命的边缘。我在意识矇眬中进入了冷冻仓。我意识到自己的生性凉薄，撇开熟悉的家人、恋人和朋友，伴我迎来终焉的，竟是个怪人。所有的我珍视的价值，本质上只是我“愿意”珍视而已。我琢磨我自己估计也是乖僻的，所以会有天然的对反常识的吸引与趋附。我花了一个月猜测怪人那熟悉味道的本质，直到矇眬中的最后一刻才恍然大悟。
那是夏末秋初的石蒜花的清香。
石蒜，别名曼珠沙华，又叫彼岸花。这花是绝情的花，人都说黄泉路上有它作伴。
我做了一个梦。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星星斑点，我身姿轻盈，落在漫野的石蒜花丛之中。空气安静得像平静的湖面，我想应是夏末，没有那么热了。石蒜开得正盛，已高过我的额头了，花瓣透露的危险红色像是要溶进空气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