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行者（科幻小说）(4)

“你就是行者吧，我是‘旅伴’。”一位年轻女子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在他听来，这声音可比地球上的人们所描述的所谓“天籁之音”还要好听。
他和她的对话，很快就变得熟络和亲密了起来。
他们谈到了彼此的籍贯、各自的经历，谈到了人生，谈到了参加这场航行的原因，谈到了宇宙。他曾问过她的名字，她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也问过她为什么不肯让他看看她，她也没有回答。这曾让他产生过疑惑，但在一次又一次的冬眠和冬眠后的交谈中，这疑惑被他慢慢的淡忘了。
在一次冬眠苏醒后的例行检查中，他对她说：“马克思说过，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现在看来，这句话真的是正确的。自从离开地球，离开人类社会之后，我感到自己不像一个人了，更像一具活的尸体。你是让我免于‘死亡’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她没有说话。
他又说：“以繁星为证，你能一直陪伴我吗？”
她沉默了许久后，说：“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要长期分离了，答应我，不要想我，一直往前走，好吗？”
他有点伤感。“你难道不是我的‘旅伴’吗？旅途中的旅伴难道不应该一直在一起吗?”
“或许吧。但或许有一天，我们也是要分开的。”

一股莫名的悲痛镊住了他。他回头看看舷窗，此时的太阳系只能勉强看到太阳了。他忽然想到，他这一次的离去，带走的并不仅仅是他和他的飞船。
他带走的，是一个时代。一个存在于他的记忆中的时代。
尽管他此时并非孤身一人，但他好像注定孤独。
……
“二级火箭”是在加速阶段完成的对接。而此时的他和她都还在冬眠。人类早在他们出发的五十年前就向太空发射了这些无人货运飞船。对接过程一切顺利，以至于他们若不是在苏醒后检查燃料储量，根本就不会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补给。但即使是没有进行过严谨计算的他们也知道，这些燃料撑不到他们到达目的地。
他有点着急了。每一次冬眠苏醒后的例行检查中都是如此。
她劝过他不要焦虑，他却咆哮着说：“我怎么能不焦虑？第三级火箭呢?地球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在这距太阳系11.7光年的鸟不拉屎——不，连鸟都没有的鬼地方得到补给？像第二级火箭那样吗?最早应用的大功率电推进飞船，也就比我们早进入太空五十五年而已！拿什么给我们送补给？我只想到面对这茫茫太空，最需要克服的是恐惧与孤独，但我没想到，生存却成了火烧眉毛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