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夏季之分与米中贵族》章节六(2)

每至此，夏分常常是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听着，有时也只是附和上两句就又重回一个倾听者的状态。并非是敷衍，而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夏分从不知道原来表面看上去一向是个乐天派的米粒是这样成长起来的，心疼之余，酝酿了一年的隐秘情愫也就愈发坚定，像是窖藏的醇香酒液再也按耐不住，迫切地渴望着被那唯一允许的人舀出来细细品尝。
于是，在一个星光漫天的夜晚，米粒收获了她人生的第二份告白。
像是为了掩藏不自觉的紧张，夏分那天的话格外的多，一改往日默不作声的态度，也不似平常那般平静与沉着。聒噪的人突然换了个个儿，这突兀的转变看得米粒不自觉地笑出声来，然而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只见夏分紧巴巴地坐着，十指局促地摩挲，注视着自己的眼神分外虔诚，和缓而流畅的微颤嗓音像是雏鸟的绒毛一样轻轻撩拨着米粒……
“我们之间相隔的距离使我意志消沉，没有你的时光和旅程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爱上你，是我做过的最轻松的事，在我活着的每一天里，我都深深地感觉到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我对你一见钟情直至今日。”
“往后余生，亦是如此。”

……那是《绿皮书》里的一封信，一首未曾想合辙押韵的情诗。
米粒和夏分一起看的第一部电影就是《绿皮书》，军训快结束的时候学校在联欢晚会上公放的。一大群晒成碳一样的学生坐着板凳隐藏在操场的黑暗里，知了迎着晚风聒噪，几乎盖过老旧音响外放的声音，而夏分就坐在米粒的身边。
但凡是相互熟识的两人挨坐在一起，总是会耐不住说小话的冲动，米粒自然不是例外，时不时把头侧过去，小声地和夏分咬耳朵。夏分倒是也不厌其烦地垂着头慢慢听，偶尔抬起眼睛安静地注视着喋喋不休的人，眉目弯弯，长长的睫毛盖下一片暧昧的阴影，似乎有星光荡漾在瞳仁里面。
米粒记得自己看到这个写信片段的时候整颗心都在往外冒粉红泡泡，马赫沙拉沉稳如斯坦威牌钢琴的嗓音格外让人沉沦，于是对夏分随口提了一嘴，“若是能被这样的情话表白，也算是今生无憾了。”
彼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于米粒而言不过是一句再小不过的无心之谈，夏分却整整记了一年，直到背熟了，碾碎在心里，再也忘不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米粒没做过多的纠结，反而一阵轻松自在，经过这段时日，她本就已无法再维持表面上的自我欺瞒，何尝不是也受着另一种煎熬。她早该明白，在看到夏分出现在门后面的那一刻，这份感情就已经友达以上，倏忽发展至此，也不过是有人提前选择了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