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以栀子寄白首（记沈栀知、苏奕谦）(40)

曾几何时，苏奕谦也被这副为人父、为人夫的模样欺骗，如今却只觉得荒唐。
苏奕谦看着眼前的人，年少的梦魇涌上心头。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贤妃做了桂花糕，让苏奕谦送去太极殿。
大皇子苏奕远在皇帝跟前温书，苏奕谦到太极殿时并没有听到读书声，门口也没有人候着，他就径直走了进去。
映入眼中的一切却将他吓得四肢瘫软。
皇帝掐着苏奕远的脖子，苏奕远双脚已经离地，拼命地挣扎着，他从门缝里仿佛看见了苏奕谦，眼神死死地盯着苏奕谦，直到他再没有一点力气挣扎。
苏奕谦差点叫出了声，幸得贤妃及时赶到带走了他。
几日后，宫人在湖中打捞起了苏奕远的尸体，整个人泡得发白，仵作断为溺水而亡。
噩梦般的记忆并未随着时间冲淡，苏奕远透过门缝的眼神也总是出现在苏奕谦的梦中。
贤妃带走苏奕谦回到长春宫，她是错愕的，跪倒在地，沉思良久，年少时温润如玉的君子如今已如魔鬼一般。 

他一步步掌握权力，那些反对他的人他一个个肃清。
他唯一的一点温柔大概是对自己，他答应她所有的要求，甚至也为她暂时停止了杀戮那些前朝的旧臣。
她赌他不是残暴的人，只是担心朝局不稳，她一度那么地相信他。
如今，她竟不知如何自处。
她终还是知道了苏奕远死的真相，那个孩子不过觉得父亲的位置很威严，他就试着坐上去了。
面目全非、物是人非亦或是惨烈不堪，她已经不知道了如何形容，或许是当时的她从未看清过皇帝。
皇帝赐死了南宫中那个给他禅位的先帝，她的亲哥哥，她失魂落魄地从太极殿回到长春宫，把一封书信交给了李嬷嬷，遣退了所有的宫人。
长春宫走水的消息在宫里传开，所有人都忙着救火。皇帝听到消息，没有乘轿撵，明黄色的龙袍滑过一块又一块地砖，宫女太监们齐齐地往两边让开，他发了疯一般往长春宫赶。
然而长春宫已经被大火湮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