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2)

这是一艘渔船，大型远洋拖网船。磔听说过这种船，大约在二十至二十一世纪，远洋渔业是重要的资源型战略产业，公海和极地的一年生鱼类在合理规划的情况下捕捞，不会对生态有太大影响。
“合理规划”四个字也许只是一个传说，私钓船主会以各种虚假合同诈骗黑工上船，而一旦船出了海，劳工的生命就被船长和打手掌控了。没有海员证，也就没有别的船敢载他们；没有卫星电话，也就联系不上远在天边的家人。这只是奴隶制的全新套皮，而这样的事情至今仍在发生，甚至不需要坑蒙拐骗的手段来遮掩，环城高墙外面营地里住着的那些，他们连“人”都不算。
磔从加西亚手中接过破拆刀，旧世代的金属板在流方石片的切割下就像熔化的黄油，他把切开的天花板顶上去，一阵在如此环境都称得上是阴冷的气流沉了下来。那里原本是个冰库，所有处理过没处理过的鱼被集合起来冻成一个怪诞的形体，像一棵榕树，扎根在下面的走道，电线和一些鱼的内脏从鱼树的顶上垂挂下来，作为榕树的气根。
冰库里也有一具尸体，靠在墙角蜷缩起来，没有外伤，是被关进来冻死的。尸体背靠的墙上，血迹涂成神秘的符号，那血不是来自这具尸体，可能是用鱼血绘成。

这些士兵并不是高级技术人员，无从知悉这棵“鱼树”的成因。金枪鱼在“树”上冻得结结实实，磔甚至可以踩着树上的凹凸爬上“树”顶，再次顶开天花板，进入最上面的房间。
一个已经不能被称作是房间的地方，只剩下了两面墙和半个天花板，锯齿状断裂，不完全切割后的撕扯，也许是一只暴食鲨跳出水面啃掉了那半个房间，这艘船还营业的年代并没有暴食鲨，那也许是在漂流的某一日被一只好奇的暴食鲨尝试着咬了一口。
最后一具尸体是嵌在鱼树顶梢上的，相比之前大多一击毙命，可谓是惨不忍睹，严重破损面目全非，右臂连带半个躯干都没了，左腿也不翼而飞，附近没有任何尸体零件。
这人是被丢进去喂鱼的吗？
磔回头去拉加西亚一把，后者的身上突然发出一声并不是很明显的“嘀——”声。在磔质问的目光下，加西亚失去表情管理地掏出了一个生命体探测器，船里顿时没有了别的声音。
探测器导向了一个极度微弱但是平稳的生命体征，一颗颤动了百年的心脏，那具鱼树上的残破躯体，并没有理论里冷冻的休眠。
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