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贝】海底（三）(2)

雨势来如覆水，覆水难收，隐月暗声。七日已经近尾声，如果那人还不来的话……自己恐怕就不能在此停留了。
思至此处，终于有所动容，微微抬眼见天色已入夜，难以辨物寻人，便以左手并两指作剑指状，点画于方寸之中，明符生成，飞往室内熄着的烛火上，符散烛明，室始洞然。
此时，原本眼前空无一物的海面忽然起了一阵的浓厚海雾，雨打不散，灯驱不退。
俄而，海雾散去，骤雨未歇，海面上，目光所到之处都长满了形似鸢尾的蓝色花朵，是是而非，因这些小花散发着淡淡蝶翅蓝荧光，光点如顽童散学所放纸鸢，趁东风散满天下海上，一时之间，此处此情此景不似人间。
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
远处从礁石后缓步走来一位少女，礁石嶙峋，步履似乎因为礁石而不平有些趔趄，但也没有停下，撑着的油纸伞在潇潇夜雨中开辟出一条小径，也许是花也有人性，也许是少女不忍将满地繁花踏，蓝色小花贴着少女的脚踝缠绕上一小会，又退开保持一定距离，摇晃着脑袋致意。

时间流转到七日之前。
明灯升起，少女的鱼尾在水下比之陆面更加夺目，本身就属于大海的宝藏，顺着海流飘摇，若弱柳被风摇曳生姿，藏着隐隐哀愁。
她有鱼尾，她是鲛人，她不能等到女子真正醒来同赏灯火。
察觉到女子眼睫微动，少女最后凝目端详女子的容颜，她的左眼泪痣在船头小灯的光影里跳动，她的心也在跳动。此时，天边划过一颗星，七月流火堪堪消去，流星又仿佛坠入流火当中，逐月追风，在漫天明灯当中也未有逊色。
少女做下了一个决定，鱼尾摆动，转身投入水中向水深远暗处去，激起一片风浪，扬落的水沫触上女子的手背，她紧握的拳终于微微松开，手指稍动，一件物事露出了点轮廓，洁白无瑕，在灯火可亲中映射出光点散入尘埃里。
鲛人入水后游到了沧海最深处，原本黑暗的海底因为她的到来明亮起来，一座与人类皇宫不符的巨大宫殿露出端倪。
巨柱支撑这片海域的天际，有金鳞银甲飞龙缠绕在朱石门前的两根柱上，似欲腾空飞去，细看才能发现龙睛未点，是为雕龙。间或有七彩荧光闪过宫殿上空气泡一样的罩子，檐角古拙斜翘，不甚威严，多了稚气，却又层层叠叠向顶端伸展，无论神形都似不息的海浪，宫顶一针直直刺入奇怪符文勾画的牌匾，是为定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