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协议失效》第四章 潮(2)

“先生，看在上帝的份上，行行好吧。”
一个衣衫褴褛的佝偻身躯以一种奇怪的走姿迎面而来，拦住了他的去路。他看不清他的面容，唯独注意到他身上老化开裂的风衣与隐藏在他破旧围巾下花白浓密的胡须，随着声音颤动。等他走近，他看到他的手中举着一张纸皮，上面用红色蜡笔写着“保坂需要负责！”。
“先生，你看看......”他颤抖着微弱的气息，掀起风衣肮脏的下摆，露出了自己的腿。准确地说，那不是腿，而是用两根粗木棍，随意填充的海绵和胶带粗糙粘合而成的假肢。他又从风衣里掏出一个铁质牌子递到他的面前。兵籍牌。115团9营2连，步枪兵。姓名部分已经因为污渍模糊不清。
“你以前是军人。”
“战争爆发一年后被强制入伍。”
“你的腿......”
“是保坂的激光绊雷。那时候我们在诺克的城区作战，”他的声音略带痛楚的回响，“我和我的小队一起清扫一片已经被收复的敌占区，上头告诉我们，这里刚刚在三天前被工兵连排查过。我们大意了，谁能想到呢，有一个人踩到那个绊雷。其他人都被激光切成了碎片，只有我捡回一条命，但是代价是我的双腿。”
“那战争结束以后你没有尝试过向保坂领取补助金？”他试探到。

他的语调突然高亢起来。“哪有什么补助金！保坂那时候口口声声答应我们什么战争之后不论哪方阵营的军人都有补助金，现在想想简直是放屁。那么多人，死的死，伤的伤，保坂就算把公司变卖也补助不过来。我看，他们甚至恨不得把我们全都丢在大街上饿死。”
上空，潮湿空气。隐约的雷鸣。
他默默点点头。摸了摸裤子口袋，掏出几枚泛黄的硬币和几张纸钞。
“这是我身上的全部现金了。给自己买杯咖啡暖暖身子。”
“谢谢你，先生。愿好运常伴于你。”
“谢谢。”
越来越多的人从潮湿的阴冷混沌中浮现。他随人群沿着大道上幽蓝的灯光向前加快脚步，阵阵抗议的呼声愈发响亮。
“......”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
“简直是欺骗！这是纯粹的欺诈！”
“结束保坂统治！世界属于人民！”
“结束保坂统治！世界属于人民！”
“......”
他艰难地穿过抗议的人群，不时躲闪过几个飞来的石头和罐头。他察觉到，人群中，有残疾的青年拄着双拐，有哭泣的妇女带着衣衫褴褛的儿童，有愁苦的老人抱着自己亲人的照片。
上班的人群从旁边经过。却透露着熟视无睹的淡然。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