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梨(5)
孟梨暂时回到小屋,床上这时可看窗,升起了点暮色,很奇绝,她想到育秧二字。这种豆糕好吃啊?以后孟梨再也没见这种绿豆糕。假暮色中有树,远树,母亲那个嗓子,越来越淡掉,孟梨往右习惯性歪头,这时倒没头疼,她看见一种厚糕,像个超大象棋子,里边尽是馅,绿的。绵延的甜气气,孟梨啊了声,把手拽一拽床单,四围很静,又想到吃这种糕的下午,她在看汪曾祺的书,早上是看的爱伦坡小说。母亲每天午休结束,4点左右和朝圣般的,到冰箱拿出红豆沙糕,绿豆沙糕,那时她俩已出嫁。
大妹怎么知道,母亲爱吃这种糕?
好了——!孟梨来到饭厅,才一会功夫,有薄鸭肉,有鲈鱼,有炒仁子,有大对虾,有红烧肉炖蛋,有白斩肉,有豆腐丝,有切瓣的松花蛋,有大肠子,有……吃那种做成火腿的松花,还是和她姥姥,姨姥姥的一席呢,老屋哪有厨房,她大姨夫赞妹妹贤惠,要是换个个,可没有吃苦精神,孟梨母亲笑着,在个写字台板上切这种肠。做下了她问大妹三妹还记不记得,之后就渐渐没了声音。
有的记错了,三妹说二姨姥姥那天穿白衣,大妹坚持那天她没在,孟梨记着没说,那天她穿上她母亲的,一件红花绸,巴洛克花饰,走街串巷,无头无尾的典雅,以后她姥姥去世第一周,她也穿。
大略就和今天这席面,欢声笑语的,但是比那次静点,后来想不起来,是谁先看的那个门帘。
三妹叽叽喳喳,犟是她帮忙母亲,还好留到了现在,大妹夹着口嫩肉柳,孟梨耳边陆续听到盘子声,门帘那就有了母亲,她还在40几,穿着夏天的胶鞋,实际在下边扶住梯子的,是她大姐孟梨。
是啊……妈妈说,嗯,这里,是说的……是,往右一点,啊?
嗯——不是,是我,她说我最聪明了,唉……是左,是左!我闷头想事,记着呢……
那天刚下过雨后,空气明亮,母亲是画的个娃娃,非要踩着铁梯子,挂好那扇子竹帘,最后到底出丑,这种事都得让父亲干,母亲也没让人叫,光线——雨后,北欧那种冷对,压上母亲的胳膊,叶子突兀张开,更茂盛了,干净的绿和白的皮肤,母亲稍一改变动作,孟梨这屋里就暗一阵,是十月金秋,云彩厚的,煞一阵开一块,人在底下心旷神怡,还有好多时间。雨汽不断,母亲在檐下按帘,孟梨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