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莲CP向】江南可采莲(2)

说话者一袭浅绿长裙，似用荷叶丝络织就，色泽几乎融入草木。她音色悦耳，凑近还有浅若未闻的清香，如瀑长发用老树枝桠简单地挽了个发髻，因常在丛林奔走的缘故，几缕碎发挂下，遮住了半边脸颊，不修边幅的样子与惯来在意容貌的花精一族相去甚远。
倒不是她不愿打理自己，只是这花妖天生丑陋，道是神仙难救。
只见她脸上长满青斑，从额角处一直延伸到脖颈，青斑长得大小不一、毫无规则，如一副工笔画上泼上墨点，毁得面容五官模糊不清。
虽说修炼到一定境界的妖可以随意变幻容貌，这花妖不知是修为不够，还是对皮囊不甚在意，就顶着这样一张脸，无畏无惧地过活。是故，修成人形的精怪们多半不愿与她相交玩耍，而那些鸟兽花草本身也修炼得千奇百怪，自然不会嫌她不堪入目。
这花妖心性洒脱，与一众小妖相处融洽，无人关心她名姓，她也从未与人提起。未化形的妖虽有灵识，却无法正常开口说话，她日日与之相伴，倒更像是自得其乐罢了。

日暮之后，众妖需返回各自的藏身之所，花妖本体是朵莲花，自然是潜入山泉水中最放松。山涧清凉入骨，与忘川水相比，却要算温热舒适了。
颜淡静静闭上眼，让水流如缎般从周身拂过，夜间的丛林虫吟蛙鸣，其实是热闹的。
她却觉得，天大地大，如此安静。
今日将前尘往事拿出来侃侃而谈，她比自己料想的还要淡然，事情确实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爱恨嗔痴如梦幻泡影，早就消逝不见。在天庭时师尊常责备她六根不净，凡心太重，如今沧海桑田间，她似乎对“大道无情”参悟了一些。
颜淡轻叹一声，抬起手臂遮住眼睛，泉水哗啦啦地撒了一脸，有几滴顺着眼角滑落，没入水面，无声无息。
总归是灵根欠缺、又不勤勉，才在夜忘川耗费八百年，只堪堪走到人间。如今她仙不仙，妖不妖，人不人，游离在三界之外，却又存在于三界之中，浑浑噩噩、得过且过，倒不如打回原形重新修炼，“妖生”也能有些一眼可及的目标。
戏本子里常说“好的不灵坏的灵”，若是颜淡能预见未来，她决计不会在那晚想劳什子的“打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