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一念花开明月珰》作者夜游宫(3)

稍稍回忆，她眼中已有温润的湿意。
听到动静焦仲卿回转身来，见她来了，步履匆匆地迎上来，不由分说解了斗篷披在她身上，“这样天寒地冻，连披风也不带一件出来……”
兰芝不能开口，怕自己一说话就会哭出声来。
“我听闻，你要与太守的幼子成婚了。”终于他还是说到这里来。“成义兄的为人我是知道的，温和爽朗，且细心周到，必定会将你照顾得很好。”
他嗓音沙哑，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成义家中兄弟甚多，到时免不了与众妯娌相处。你这人，性子最是倔强，喜欢不喜欢都是摆在脸上的，到时候要学着收做一些脾性，不必事事都要争得黑白分明。那些与你无关的事目都随他去，以和为贵才能长过长安……”
“焦仲卿……”她带着哭腔叫出他的名字，“你喊我来，就要与我说这些？你舍得亲手推我给他人?”
夜风将他的衣袍鼓荡起来，没有披风，越发见他瘦削得只剩一把骨头。他笑一笑，三分哀伤，七分绝望。
“我焦仲卿，生不能违逆母亲，不能给你庇护，愧为七尺男儿只盼我死后，你得良人真诚相待，一世无忧，平安喜乐。”

兰芝瞪着双眸，泪珠滚出眼眶，转眼锥心刺骨的水凉。若没有你，世间哪还有喜乐。你若去死，我也不会独活。
4.
兰芝在湖边长坐，寒风刺骨，她将披风裹得紧一些，再紧一些。手指抖抖索索，费力地摸到耳垂上，一只，两只，取下那对小小的珰，握在手心里。
兰芝恍然记起少女时，她有这一对可以未卜先知的珰，当她问出一个问题，珰透明的琉璃身上就会闪出一种颜色，红色即是是，蓝色即是否。
那时她在泸州城城墙下支一个占卜的摊位，就有拿面纱遮脸的闺中少女或衣香鬓影的雍容贵妇们撩开蓝色的布帘进来找她。
兰芝坐镇帐中，听她们絮絮叨叨地讲完想要问卜的事情，就拿手中的龟甲和笈草往案头一撒，嘴里神神叨叨地念几个怪力乱神的句子，就完成了一次占卜。
问题都是大同小异的。
闺中少女们想要知道嫁给城中丝绸铺的阿甲比较好，还是城西大米铺的阿乙家日子更顺遂;贵妇们想问的问题多半复杂一些，比如夫君已经七日未归究竟是藏身哪一个相好家;在婆婆面前嚼舌根的究竟是妾室东还是妾室西;以及已经生了三胎女儿什么时候才能生出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