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Build】《县城叙事 hiraeth》(2)

送走了抬棺人，那家人把薄薄的一沓钞票摔在手风琴上，骂骂咧咧地叫，快滚，演的真晦气。
王哥端正地摘下帽子，把脚往后一立，弯腰假模假样地行了个礼，雨衣上蓄积的雨水倾泻下来，又转头跟哥们说，哥几个，给大哥整个喜庆的！那群人怪笑了几声，朝着走远的那家人演起了百鸟朝凤。
分钱的时候，他们很公平地一张一张地轮着给，你一张我一张，这次到谁结束下次就从谁开始。王哥有时候会搂着阿珍，然后去揉金建成的柔顺的黑发，说，小金啊，晚上给你嫂子换个新样式吧，咱好不容易要去隔壁镇上演一回，面子不能输啊。
金建成白天跟着他们陪办白事的演几首悲伤的歌，晚上就去夜市上摆摊给人做美甲。他有一个小爱人，柏博白天在钢铁厂开吊车，晚上就陪着金建成摆摊。
他们的爱情是润城里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人人都知道他们是真真的男人，但也愿意帮他们保守这个一眼都能望到尽头的情爱故事，所以他们只是润城年轻人中的一对普通情侣，不会成为地头无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们只在晚上一起出现，金建成出摊的时候会穿上缝着亮片米老鼠的吊带，披着玫红色的丝巾，将刘海两边的碎发用廉价的小抓夹固定。
柏博问过他为什么要这样打扮，金建成靠着他，用发顶蹭蹭他的脖颈，说，这个样子的小金才适合和你走在一起。
后来柏博又问他，你是不是认为自己应该是个女孩才对。金建成点点头，又摇头说，遇见你之前我不觉得，在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想过如果我是女孩会不会好些，但其实没关系的。
柏博也搂着他说，没关系的，这样也很好。
他们在半夜回家的时候会坐上那台柏博低价搞来的已经不知道是几手的摩托，前面的挡风板上都结上了厚厚的油污，后视镜摔碎了，好在引擎还耐用，没让他们在维修上砸钱。
润城的风一年四季都是湿的，夏天是湿热，冬天是冷湿，但他们愿意在过于充沛的水平气压梯度力中浪费掉一些珍贵的时间，反正这里的生活已经够慢了。晚风会吹起金建成的丝巾，他就紧紧地攥住一角，然后窝在柏博宽阔的后背上，允许不听话的风鼓动自己身上的玫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