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医不羡一寸心 第二章(2)

阿羡是墨染从正魔大战的战场救回来的。
彼时药仙谷中人都在大战之中救治被波及的无辜百姓，阿羡就是墨染偶然在一处草丛中发现的。那时阿羡才十三岁，身量甚小，可是受伤极重。全身经脉尽锁，丹府空虚，五脏六腑俱受重创，高烧不退，奄奄一息。墨染先是想办法让他退了烧，将外伤稳定下来，后就带着这个昏迷不醒的孩子先行返回了药仙谷。
药仙谷是天下医者共同向往的世外桃源，不仅环境优美，而且气候宜人，药材丰富，最是适合养病。墨染是药仙谷这一代最有天赋，医术最高的医者。自将这孩子带回，几乎是昼夜看护，事事亲为，珍奇秘药流水一般注入他体内。可即便是这样，一个多月后，他才将将醒来。
墨染没想到的是，这孩子一醒过来，便嘟囔着自己不该活着，竟是毫无求生欲。墨染一探，方知他不仅身受重伤，心上竟也有极重的郁症。于是一面温言抚慰，一面向刚从战场回来的时影借来药仙谷至宝寸心珏，治疗他心中郁结的心绪。他不肯说出姓名，墨染见他性子淡泊，无羡无求，就给他取名“无羡”，平日便唤他“阿羡”，也是希望他心中有所羡，有所望，才会努力活下去。
费了不少心思，阿羡终于不再一心求死，反而愿意跟着墨染学医救人，墨染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墨染总是心有余悸，担心阿羡还有轻生之念，故而隔三差五地借授课之名，温言暗劝阿羡珍爱自己的性命，不要轻易舍弃。今日墨染难得对阿羡说了重话，知道阿羡心中难受，才有了今天这番“人命重于千金”之讲。

听着墨染温柔的声音，阿羡只觉得心底空落落的角落被填得满满的，暖暖的，如秋日山间松涛翻吟，溪涧潺湲。
独闻松涛，静听溪鸣，功效不亚于世间第一的助眠曲。
“啪！”
阿羡揉揉被书敲疼了的小脑袋，抬起惺忪的睡眼，一脸茫然又委屈地看着墨染。那双懵懵的小鹿眼眨呀眨的，好像不停在说“师父我错啦，师傅别生气啦”，看得墨染无可奈何，只好伸个手指点点阿羡的额头，说：“你呀，哪里像个大人，分明只有三岁。”
阿羡不好意思地把头埋进墨染怀里拱了拱，故作委屈地说：“羡羡三岁了，师父就嫌弃羡羡了。”墨染微微僵了一下，在阿羡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揉，微笑道：“好了，莫撒娇了。今日你也累了，先回房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带着寸心珏去找你。”
阿羡开心地从椅子上蹦起来道：“谢谢师父！”正转身准备跑路，又听见墨染喊住他说：“今天的晚课，明天一早补上。”阿羡夸张地作个揖，回了一声“是”，就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出药堂，还不忘帮墨染掩上门。
关好门，屋里屋外的两个人都不知道对方认真地松了一口气，努力压制着身上不可名状的变化，心中忍不住想：“刚刚瞎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