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医不羡一寸心 第十四章(3)

直忙到初七的黄昏时分，二人才堪堪完成这项大工程。带着满满的成就感回到镇上，选了两盏莲花河灯，墨染带着阿羡和前日买的兔子灯，神神秘秘地向距离村子不远的一片密林深处走去。
桂花的香气愈渐浓厚，也渐渐能听到溪水潺湲之音。不知不觉间，已从密林中穿出来，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山间平地，一条山溪缓缓流淌，溪边遍是桂树。正是桂花盛放的时节，隐隐约约的桂子在灯笼的映照下闪烁，仿如星子，与半圆月倒映在溪水中又被溪流冲散的月光一起，融成一条柔软的银河。
阿羡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墨染怎知这样一个妙地？还没等阿羡开口问，墨染就仿佛早知道他的心思道：“这里便是罗夫人采摘桂花的地方。”
墨染捧着莲花灯，在溪边慢步。阿羡因着美景与花香，也陶醉着微笑着跟在墨染身后，想着：墨染原来这般喜欢桂花。
走了百余步，墨染在一棵最繁茂的桂树下停下脚步，仰头看着一树盛放的花儿，缓缓开口道：“师父生前，最喜欢桂花。”
阿羡心尖一疼，转过身去，看着溪水带着飘散的桂子慢慢流走。
“师父常说，桂花小如尘埃，却定要傲立枝头，凌霜盛放。它那股浓烈的香气，就是它的骄傲。同为秋日之花，桂花却没有多少菊花那样的隐逸之名，反倒多是烟火之气。人们提起它，多是说它即可食用，又可入药。正如医者，治病救人，既要谨慎谦卑，又要张扬大胆；既要忍得了寂寞，又要有济世之心。

“不过啊，我一直觉得，师父喜欢桂花，多半是因为贪嘴，喜欢桂花糕、桂花茶、桂花糖罢了。倘若他认识罗夫人，他一个人便能吃掉整个摊子的桂花糊。”说到这里，墨染忍不住笑了。
静默了一会儿，墨染又接着说：“我不如他。”扭回头，看着在一旁发呆的阿羡：“阿羡，其实，你更像他。”
阿羡不解地看着墨染，道：“我怎么比得上……”
“阿羡，你不必这么妄自菲薄。你很好，比很多人都好。我总觉得，如果师父也认识你，他也会很喜欢你的。”
见阿羡又低下了头，墨染微微抿了一下嘴唇，道：“明天一早，我们去竹亭，给师父也带一点桂花糊回去吧，他一定会很高兴的。”明日，就是前谷主的祭日了。
阿羡点点头，道：“好。”
阿羡蹲下身，双手舀起一捧飘着几颗桂子的溪水，看向墨染道：“我们就在这里放灯好不好？”
墨染微笑着，点点头，取出袖袋中的笔墨和桃花笺递给阿羡，自己也拿了一份，背对背地写起来。
阿羡写完了，正想偷偷看看墨染的，却被墨染发现，一把把桃花笺折起来，放进莲花灯的灯心。匆忙之间，阿羡只看到墨染在笺尾画的一片雪花。
阿羡知道偷看被发现了，对着墨染吐吐舌头，把自己的桃花笺折好，放在心口，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阿羡一脸虔诚地样子逗笑了墨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