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小屋
今夜我终于能够安睡。
梦中,我不必再挥舞长剑,与呐喊着吼叫着的理智的癫狂者们在狭小的房间内战斗,不必在听到房屋外传来的骇人的嘶吼、看到房屋的墙壁被撕裂扭曲后,再从鲜血和残肢之间爬起,锤击着墙壁与地板,发出歇斯底里的声响,却从未想起打开房门。我和那些疯子们一起被碾碎,在房屋破碎的那一刻哀嚎,我痛不欲生,他们也无暇顾及自己的疯癫,发出惨嚎,就如同最普通、最平凡的人一样,我们忘记了方才拼死的厮杀,拥抱在一起,迎来最后的时刻。
每一晚,那房屋都会出现,我们就这样厮杀、死亡、毁灭,被不知名的造物碾碎。
我终于注意到了门的存在,我看到了它,它也吸引着我,它是唯一的出口。
今日,我收剑入鞘,去开那房门。癫狂者们竟也对我熟视无睹,任由我绕开、走出,仿佛他们在意的并不是房屋外的那骇人的嘶吼,而仅仅是他们手里的剑、他们取胜后叽里咕噜的庆贺声,以及试图与我战斗并夺走我的生命的快感—尽管他们从未成功。
我就这样带着恐惧与期待,撬开门锁,打开房门,将小小的头颅探出……我迎面撞见一个巨物,祂有千万米之高,却探头俯视着这小小的房屋,张开了巨口,将要碾碎这房屋。
祂口中渗出的黏液滴到我的眼前,我却并未感到丝毫恐惧,我已经在这肮脏的房间里被囚禁了不知多少个夜晚,哪怕是一分一毫的希望,我也要拼尽全力去抓取。我注视着祂,祂的头低得更低了,祂竟也在颤抖,似乎是愤怒,似乎又是在害怕我的观察。我发现祂的身体仅由几根细柱撑起,我砍向它们,它们摇动起来,稳如泰山,却又岌岌可危。我再次向它们冲锋,那巨物猛地低头,巨口撕开我的躯体…
或许哪天,一个新的夜晚,门未关,疯子们今天格外冷静,似乎他们也知道了一切的根源,我第一个走出,他们也走出,我们冲向那些细柱,迎接我们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