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医不羡一寸心 第十七章(2)

他们一行人在谷口路遇大雨，魏婴又昏倒，不敢耽搁，迅速下了山，找客栈住下。禅渊给魏婴把脉，时间极长，而且眉头越皱越紧，看得魏瑕心中忐忑不安。
“少主并无大碍，只是心神动荡，又遇雨着凉，修养一会儿就没事了。只是……”
“只是什么？”
“少主数年前，经脉和脏腑应该都受过极重的伤，至今未愈，所以才会这般虚弱。只是少主的旧伤不像是别派武功所致，而是出自本门内功。”
“你说什么？本门？”魏瑕瞪大了双眼，盯着禅渊道：“难道说，当年哥哥的失踪，是因为门中出了叛徒？”
禅渊摇摇头道：“此事也不可妄下定论。其间疑点在于，以少主当年之能，能伤他至此的人世间难有。”
魏瑕仔细想了想，问道：“你可知鬼侏儒？我近日才听说这个名号，听说这人大战后就失踪了。此事有没有可能与他有关？”
禅渊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笑道：“属下不知。”
魏瑕失望地低下头，心里思忖着定要查明哥哥当年的遭遇，给哥哥讨个公道。
“更奇怪的是，少主的金丹也消失了。”凡是习武之人皆知，金丹为全身功法之根本，一旦结丹，便能储存能量，充盈丹府，体内力量源源不绝，行走全身，武功便能一日千里。金丹与自身经脉相通，除非自身透支丹府之力而损，否则是不可能被人强行挖去的。而且，就算是透支损伤，也不该像魏婴这般丹府空空，一丝金丹气息也无，竟似从来没结过丹一样。

魏瑕在第一次给魏婴探脉之时就发现了这件事，只是万料不到禅渊的下一句话更让她心痛难当：“金丹受损，不可逆转。少主金丹已失，不可能再次结丹。”
也就是说，哥哥这一生，都再也无法动武了。
魏瑕再也忍不住，夺门而出，痛哭失声。
她的哥哥，曾是不夜天最明亮的少年。出身高贵，天赋异禀，七岁结丹，十岁佩剑生灵，是名随便。那日，母亲极高兴，母亲头一回允了哥哥和自己喝酒。哥哥举杯，对母亲说：“孩儿要以此剑，助母亲征战天下，激浊扬清！”虽还是稚童之音，却端的是一派风流骄傲的少年意气。哥哥微醺，铿然拔剑，肆意笑舞。衣袂翻飞，剑风飒飒，月光之下，宛如谪仙。
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让一直那样骄傲耀眼的哥哥在数年之间身心俱损，面色苍白、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
魏瑕连想都不忍再想下去，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去给哥哥煮姜茶。
*
只是那个人却无法不想。
当年，是他的错。
他救回少年郎时，少年郎金丹损伤严重，但仍在丹府之中。他知道少年是不夜天中人，且身上的伤与师父的致命伤如出一辙。彼时的墨染，师父初丧，心中对不夜天的恨意不比时影少。救回阿羡，除了出于医者本能，更重要的，是想从这个少年郎的身上获取一些杀害师父的凶手的线索。可他又担心少年郎醒来后经脉恢复，会如那鬼侏儒一般肆意残杀无辜。于是，在仇恨的驱使之下，针药并施，引燃丹府，生生融去了少年的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