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寂

夜深了，我终于可以脱去笨重的隔热服走出地下城，来到地面了。
热气仍堆积着，不肯散去。我操纵飞行背包，向上升起，直到把废弃的旧世界高楼全甩在下方，才在空旷中感受到一丝凉爽的夜风。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水藻膏，就这么悬在空中吃了起来。作为唯二存活的宏观生物，它们无疑比人类成功多了，晓得利用水体，在隔开炎热的同时攫取生存所需的阳光。没有天敌的它们肆意生长着，直到整片水域化为一团腐臭的绿……
恶心。嘴里似乎也尝出了那熟悉的臭气，按理说应该去除干净了才是。
天和地，到处是一片漆黑混沌，再不会有那壮观的城市灯海了。有什么看头呢？
只有月的清辉一如往昔，要是挂在天上的永远是它就好了。
我落回热气弥漫的街道。这些热气无尽地堆积着。经过白昼的炙烤后，夜晚滚烫的地面继续给它们充能，让它们聚而不散，直到下一个白昼降临。
我转身向地下城入口走去。为什么不离开呢？他们在登上驶向火星的飞船前就这么问过。留在这里，和一颗烈日中焦黄枯萎的星球一起走向终结，有什么好处呢？
让他们去享受异星极地冰冠的寒冷吧。我宁愿留在这里，每晚飞上高空捕捉最后一丝凉风。我仍记得朝阳初升，整座城市银装素裹的样子。我仍记得雪球、雪人、冻得通红的手和那些笑语欢声。我记得这里曾经的模样，纵使它如今只剩一副焦黑的枯骨，我仍爱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