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落花寂寂委青苔(贰)

贰
承丰十一年冬至之夜，大理寺地牢走水，狱中的二十七名犯人以及狱卒皆为火所焚，尸骨无痕。林沛当时是个不起眼的小狱卒，许是上天留他一命，那一夜的惨案，他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他从掉落的烧焦的檩柱下爬出，背上的皮肉已经被烧得焦黑，眼睛被烟火所灼，几乎看不见东西。所幸无意间发现了大理寺的地道，他一路从漆黑潮湿的地道爬到了城外。当夜下起了小雪，冰冷刺骨的雪地里，他身后拖着一路血迹，也不知自己爬到了哪里，四周没有一个人，他想，自己大概是要死了。
在他濒死之际，忽然望见远处有一间竹屋，透出昏黄的灯光。那里面似乎有谁在抱着琵琶，反反复复地练 着一支曲。那人大概水平极差，一支好好的琵琶曲被弹得断断续续，不成调子。
林沛撑着一口气，爬到竹屋门口，抬起手来，未及叩门便昏了过去。再醒过来时，却是被疼醒的。
弹琵琶的女子放下了琵琶，一只手握着刀，剔去他伤口上的腐肉，另一只手握着药瓶，将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他看不清她的脸，只能记住她黑发白衣的影像。门外风雪瑟瑟，门内灯火昏黄，一室静谧，她一直在给他处理伤口，突然开口，声音清清冷冷的:“忍着点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