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日(4)

虽然我们有做过心理准备但第一次见杨凌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甚至有人惊讶的控制不住自己地叫他怪物。因为他保留了他们族人最显著的特征:双眼下各一处像墨绿色玻璃片的信号中置器官。当然那几个不懂礼貌的黑客同伴也被杨凌的妹妹杨梓衿讨厌了，看得出这两兄妹的感情还是挺好的，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一开始还是文静礼貌而一旦有人说她哥哥坏话她一定会生气地站出来强硬地咒骂对方的不礼貌并要求道歉。看着那两个同伴无奈地向在那一言不发的杨凌道歉，感觉虽略显滑稽但转念一想如此这般的反应想必兄妹俩一路走来经历了不少吧。
后来我与杨凌聊过，杨璇在得知地球接受到地外信号后就和他聊过了自己的身世，一开始他没法接受周遭人对他的怀疑与辱骂有朝一日竟会成为现实。他一直将自己当做人类，奶奶也是一直以来这样告诉他的，还告诉他人类的美好的品德以及人类作为茫茫宇宙间微不足道的尘埃却创造出文明的浪漫，他一直以自己是人类而自豪，哪怕其他人都以诸如怪物、外星人来称呼乃至对待他。但最后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他不止接收到了来自暗体生物的信号，还联系到了远在宇宙另一端的他唯一的同胞：权限坐标-噤。噤其实已经被启明文明抛弃，当时给他们规划的路线不可能到达理想的避难地与资源补充点，因此他们的结局要么被暗体生物抓住杀死要么在旅途中耗尽所有用于航行与维生的能源葬身在宇宙这片黑暗墓场中。在这之中，噤不过是用来替地球与阡引开暗体生物追杀的诱饵。但他们成功逃脱了暗体生物的追捕，上一代噤又在很早的时候就意外牺牲，死前关闭了斥候机除静滞维生功能外的其他进程以压低能量消耗，于是可怜的外星少女就被囚禁在如棺材般狭小的静滞舱中成为漂流在宇宙中的尘埃以抗争被族人抛弃的命运。

会发生这样的事都是托权限坐标机制的福，启明文明的一些高级权限如整个舰队的折跃指令、系统的唤醒与关闭、全体族员强制静滞维生与强制唤醒、舰队系统自毁等需要两个权限坐标发出相同的指令才可以执行；但当其中一个权限坐标死亡或失去权限时则只需要另一个权限坐标发出指令即可；当两个权限坐标均死亡或失去权限时丧失舰队与设施的所有权限。因此启明文明最早的目的极有可能是弃掉其中一方以保证另一方安全来确保启明文明的设施的权限不会丧失，而权限坐标-噤便是那个牺牲品。但无论是意外还是有意而为之，双方到现在都活了下来，启明文明最后的如意算盘看似已然破灭。杨凌一度希望融入人群之中但却被无情地排斥在外，噤则与自己的命运做着斗争顽强而孤独地在宇宙中没有目的地漫游，两个孤独的灵魂在一次无意间信号通讯中相遇，发现彼此是这世界上唯一也是最后的亲人，但却隔在宇宙的两端，而这背后又是一场悲伤而惨痛的历史。
但好在杨凌纵使受到千夫所指也仍有一个自己疼爱的妹妹会为他出头陪他走到现在；噤虽然体会着无尽地寂寥与孤独但最后还是寻找到自己在等的人完成了抗争。正当我这么安慰自己以舒展这小人物被大格局无情压迫的压抑心情时，杨凌给我泼了很大一盆冷水。噤警告阡不能让地球人回复暗体文明发来的任何信号，循环引导本身的作用就是让对地球的坐标观测始终有一个值测不准，相对距离的比例也有错误，使得地球在宇宙中就像海市蜃楼一样看得见却没法到达，但倘若地球发射专门的信号那么那段信号自身所带的信息就会暴露信号源所在的位置。我们能够理解为什么，但也同样也很清楚自己人微言轻根本没法把警告传达到能决定是否发射信号的人耳朵里，更不用说说服他们，只能安慰杨凌他的奶奶会处理好这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