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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涿鹿·炎的最后王孙》(33)(5)

可是人不能总是悲伤,每个人都要活下去。
她终于嫁了人,是一个很结实很可靠的男人,微凉的夏夜她偎依在男人的胸口入睡。这样的生活很安静,虽然她有的时候也觉得这个男人粗蠢了一些,不会像某个没有良心的人那样有时茫然、有时忧郁、有时赖皮、有时下贱,总之不够有趣。但是阿萝觉得今是昨非,还是一个老实的男人好啊。
刑天曾经许诺说要回来娶她,不过阿萝并不相信,她想刑天早就忘记了,所以她也并不负疚。她想自己也快忘记刑天了,唯有去年的十一月初九日,那个微微寒凉的早晨,她从她男人的怀抱中醒来,忽然觉得窗口有人,虽然她什么也没有看见。
她打开门,清晨的阳光涌了进来,空气中满是似曾相识的气息,不知怎么的她忽然觉得那些无赖的年轻人都要一起涌进来,跟着的还有那个粗犷的中年男人。瞬间她甚至有些惊喜。
可是其实什么都没有,街头安安静静的,没有风,一丛白茅在门前没来由地轻轻摇曳。
“真是迷惑人啊。”阿萝说,然后她有些疲倦地合上门,靠在门后。
沉重的金鼓声自街头传来,渺渺的云气弥散开来,渐渐地把小街的一半吞没了,云中似乎有龙的须爪浮现,王师精英的铁戟如林,寒光慑人。

《涿鹿·炎的最后王孙》(33)


早起的人们跪倒在屋檐下垂头礼拜,那是王的仪仗。黄帝似乎越来越喜欢在早起,而后去涿鹿原上远望。
云雾渐渐地漂移过来,笼罩了阿萝,她偷偷抬起眼睛,看见六龙长车上云袍缥缈的黄帝和风后。流苏在窗口微微地飘拂,隔开了她和王的世界。
王的目光静静地扫过街边的人,像是在出神。
“我有点想大鸿。”黄帝忽然说。玄天神庙被烧了以后,他的精神似乎一天不如一天,萧索得让人认不出来。他拉着身上锦绣的云纹长袍,很怕风的模样。
风后侍立在车前,并没有回答。
“风后,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跑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后面有个人在追我,他没有头,以双乳作眼,肚脐作口,我觉得我认识他,可是我偏偏想不起来那是谁。我跑啊跑啊,可是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真可怕啊!对于解梦你有研究么,风后?”
“这个不用研究,”风后扶着车轼,漫不经心地望着很远的地方,“王你老了。”
我想蚩尤的故事到这里应该已经结束了。
那些都是谎言,关于他高贵的血脉、关于他神奇的能力、关于他帝王的命运。那个姜姓的少年,被封闭在那座城市里的时候,用这些华丽的谎言来安慰自己的心,他相信自己还有一次奋起的机会,当那个时间到来,他的神窍会被开启,无与伦比的力量会被引发,他就能摆脱一切的悲伤和压抑了。

《涿鹿·炎的最后王孙》(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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