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医不羡一寸心 第二十八章(2)

“先生……”
墨染一抬手，止住金光瑶焦急地话头，道：“我只能帮你暂时遏制和隐藏他的病症。”
金光瑶狂喜道：“先生当真有办法？”
墨染不答，走到旁边的几案旁坐下，提笔沉思片刻，写了几张纸，拿过来道：“这里是药方和针灸的治疗之法，具体的操作都写在上面了，你可自行寻一位你信得过的医者依此方治疗。”
金光瑶刚刚喜悦的表情瞬间就黯淡下去了，苦笑着，没有伸手接。
墨染知道金光瑶在犹豫什么，只是冷笑道：“你也不必着急，左右这方子也无甚治疗之效，只是隐藏之法。花些时间寻个这样的人，等你什么时候需要了，再照方去做就是。”
金光瑶口中连连称谢，接过了方子。
墨染又道：“这方子在阿松七八岁前还可使用，再大些需要换方时，你再来找我。”想了一想，又补了一句：“如果那时我还活着的话。”
金光瑶把方子仔仔细细叠好，揣进怀里，道：“先生可知，我为何愿意相信先生？”
墨染不答。
“先生当初在岐山的救人之法并不高明，瑶并非不能看穿。只是瑶的确不曾想到的是，先生知晓面前这人是杀师仇人，还愿意舍命相救。
“瑶得知被骗那时，的确是百思不得其解。起初瑶以为先生是色令智昏，可瑶暗地调查先生这些年所行之事后，又觉得并非如此。无论是正是魔或是普通百姓，只要身有病痛，有求于先生，先生都不曾拒绝。此番，宁可暗自神伤，也要脱离药仙谷，若说单是为了情爱，瑶不信。瑶别的不敢自夸，只是阅人无数，识人之明还是有一些。要说先生所为所愿，多少有些’傻’，可也无愧是当世少有的真君子。”

墨染听得这番话，久久不得回神。
“傻”么？
是挺傻的。纷乱之下，世人皆苦，岂是他一人之力可以挽回？但总不死心，不管怎样，都还是想试一试。
而且，那个家伙岂不是更傻？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拿自己的命去搏。搏了命，还不肯说，从来不想一想，自己的命也不过只有一条。
他忽然有些想他了。
抬手一揖，道：“公子过誉了。’真君子’之称，在下当不起，不过是碌碌红尘中一个小小医者罢了。告辞。”说着，抱起包裹，转身离开，不曾回头看身后金光瑶那深深一揖。
待墨染走远，纱帘中步出一女子，面色苍白，泪痕未干。虽未着宫装，却自得一身贵气。她并未看身旁的金光瑶，只是直直地走向阿松，紧紧地抱着他。
金光瑶转过身，背向母子俩，沉沉地压着酸苦道：“阿愫，我赌赢了。我们，放过彼此吧……”
秦愫未回答，一会儿，便传来她沉重而压抑的啜泣声。
雨还未停，只是墨染不愿再和金光瑶同处一室。这镇上又不是没有别的客栈。
金光瑶的目光太毒辣，他怕再待下去，他更隐秘的心思就要被发现了。
其实，他害怕别人说他是个“君子”，他害怕别人说自己比魏婴好。明明自己曾经做过那般不堪的事，伤害了不该伤害的人，可就因为无人知晓，便心安理得地接收别人的赞扬，他做不到。而魏婴，明明已经拼尽全力去挽回，去赎罪，甚至不惜性命，不惜尊严，可在世人眼中，他却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