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嶷长疑15溯忆(2)

一如初见。
“时影，你回来了……”唐三哑着嗓子轻声道。
时影抬起头一愣，微扬嘴角，浅浅地笑了。
天地生辉。
他缓缓起身，向唐三走来：“三三，你来啦。”
唐三脑中一片空白，直直地奔过去，伸出双臂，想要紧紧地抱住他。
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他略无阻碍地穿过时影的身体，扭回头，看到时影一脸温柔的歉意。
“对不起，”时影开口道，“我……我本来不想留下这一点残魂的，可是，我……”
“不！”唐三焦急道，“留下了，就不许走！”
时影却似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说：“我太自私了。可是，我实在是太想让你知道，我爱你，我是爱你的，时影，爱唐三。”
时影，爱唐三吗？
这一句，“咚”的一声，敲在唐三心上。
此刻，唐三才发现，现在的自己，不再是时影的样子，而是恢复成唐三自己与他初见的模样。
虽然还是九嶷山的后山，却是千年前的样子。
这……是时影留下的记忆吗？
他看到，还是少神官的小时影站在那儿东张西望，提着小银壶，嘴里嘟囔着：“今天他也不来吗？……不来也好，说明他没受伤。”说着，稚气的脸上露出些不知是轻松还是失望的神色。
只这一个画面，唐三的眼就湿润了。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什么都知道。
自己自以为是地调查他的习惯，伪装“偶遇”，寻求庇护，他都知道。
所以，他故意跑到后山，候着他来，盼着他来，又不由自主地怨他——如果不是为了养伤，他就不会来。
后来，时影一意孤行，收唐三为徒，授以神术。
小唐三初上九嶷山的那几年，为了族仇，没日没夜地修灵，练武，读书，一点也没有看到，师父担忧的神色。
后来，唐三开始看师父了。总是偷偷地看，练功也心猿意马了起来。
时影罚他，却也没有罚得多狠。
因为时影也是一样。
唐三站在一旁，看着千年前时影的情动与克制，看着他微微泛红的面颊，心中再也不能平静。
当年，自己明明没有看错的，为什么却退缩了呢？
忽然，时影识海动荡，画面开始地动山摇。此刻，正是那次时影罚唐三后莫名地颤抖。
耳边响起时影的声音：“抱歉……这段记忆……不太美好。”
“你那时，为什么会这样？”
时影分明在耳畔，却没有说话。
唐三忽然忆起自己说的那句话：“明明是我挨的板子，怎么你还更疼些。”
“是……因为我吗？”
一声叹息，又一声轻笑，时影又道：“都过去了。”
可是，自那日起，时影就再也没有好好睡过。每夜，都会被梦魇惊醒，然后，起身轻轻走到唐三的窗边看着他熟睡的面容，直到天快亮了，才转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