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画卷(6)

“也不能总是放在那里。”
她说得对。
虽然她说，她一定会回来的，但我却总感觉，她再也来不了这里了。
我是谁？
我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感觉自己如同一个被拧上发条的人偶，只能根据着最基本的指令，进行着机器的操作。
回想自己目前的人生，在不算富裕的家庭里长大，从出生开始就被受期待，原本不可能有儿女的母亲，奇迹般的获得了生命的回眸，这便是她如此重视我的缘由。
最开始是钢琴课，因为母亲小时候家境并不允许她染指音乐，如果做的好，母亲会表扬我，陈赞我不愧是她的女儿，但她却完全没有艺术细胞。
不过万幸的是，我的时间并没有被压缩到不允许社交的情况，因为人际关系的处理也是重要的一环，所以我每次假期都会离开这里，去到亲戚家，为他们表演我所学到的东西，在陈赞声中，母亲笑的很开心，但我越来越面无表情。
——我是在干什么呢？
“做的很好！你真棒，简直就是天才，我们家的宝贝是天才！”
那样笑着的母亲，是我脑中挥之不去的阴霾，好几次我想要放弃的时候，都会回忆起那双眼睛，随后便产生了罪恶感……
明明母亲很开心，但为什么我就这么闷闷不乐的呢？是我有问题吗？

“放学后，一起去玩吗？”
面对她的询问，我只得做出拒绝的回答，因为没有那样的时间。
“要学钢琴啊！好棒啊！我也想学！”
然后她摆弄着蹩脚的动作，如同小孩学步一样，做出自己印象之中，钢琴应该有的动作。
“一定很开心吧！”
我与她道别之后，脸上是什么表情？
看着她和自己的朋友渐行渐远，而自己只能前往下一个补习班或者兴趣班的时候，又是什么表情？
【一定很开心吧！】
这些都是应该开心的事情吗？
回忆里的我，望向了商品街的玻璃，尽管它足够透明到看清后面的商品，但我依旧抓住了自己的影子，质问着自己。
——我应该开心吗？不开心是不对的吗？
——觉得那些兴趣班很无聊，甚至厌烦是不应该的事情吗？
——为什么周围的人，都觉得那是非常好的事情呢？
啊，答应我应该清楚，因为那份所谓的‘快乐’身后，那巨大的阴影，她们都看不见。
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钢琴是有趣的吗？我是否觉得它是有趣的，还是因为想讨母亲开心，为了母亲的陈赞，才说出符合母亲心意的答案的呢？
从那天开始，我就不断的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