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首席】旅行鸦鸦 （4w一发完）(50)

他在等。也许永久，也许一瞬。
我别无选择。他就要来了。我就在这里。
【二十九】
雪虐风饕。人类仰躺在雪里，尚未睡去。
世界归于寂静。外骨骼受损、护目镜刮伤，满天白幕后，命名为火种的新型欧米伽武器已然远去。他在既定位置点燃了它，却没有暖到他自己。从这个角度看去，空中花园是一颗无从寻觅的星星。
他挪动着失去知觉的手，将其放在自己胸口，冷硬金属将血与铁冻作一处。铭牌不离身之所以是执行部队的习惯，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如若不幸战死，一般都是靠它认人。
手掌下的铭牌是灰鸦指挥官的，铭牌下的戒指是库洛姆爱人的。他们的浪漫就是交换戒指时就想到了死亡，纵使未曾言明，这枚信物将陪彼此到最后一刻，正如此时此刻。
他在错位的时空中看见他死后的世界、在极昼的梦魇中看见自己的死亡，亲手收敛过灰鸦指挥官的遗体，时间平行仿佛共那一场雪，这世上所有推演都在告诉他无力更改的宿命。
而他向着那个自己选择的未来，义无反顾，迈出了最后一步。

天光大盛，光阴折叠。原来在永冬跋涉过久的人，是会被那个迟来的春天烫伤的。鲜活痛觉席卷全身之际，他看见了库洛姆。构造体穿着那件泛用式，旧年的涂装上浸着暖春的阳，如有所感那般，倏忽回过头来望向他，然后从地上撑起身形，如千万次那般，向他迈开步伐。
机械与血肉相扣，铁锈与霜雪融作一处。那张面容上的血冰在暖中化开，露出个他所熟悉的笑来，张口时唇瓣撕裂，殷红滚落，声线嘶哑却浸透了笑。
他问：“你有遇到完整的我吗？”
慎之又慎，库洛姆点了头。零件摩擦的锈声在温差中回响，人类又问：“这是你满意的未来吗？”
人造发声模块恢复运转，像回到了新生以空气撕开声带：“……真好，我等到你了。指挥官。”
他于是笑起来：“库洛姆，现在你应该吻我了。”
恍若乌鸦抖落羽翅上的积雪，无声无息，落在怀里时重量却分明可鉴。是重逢亦是初遇，隔过数十年的暴风骤雪，渡鸦停止了旅行，栖落在白鹰肩头。
任何突如其来的偶然，此刻都顺理成章得理所当然。他们的时间于此重合，再没有什么记忆是不曾共有的了，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隔开了。他们同行的足迹于三个时代中熠熠生辉，和无数英雄一道成为永恒。等到这一代构造体和这一代人尽数退场，帕弥什才真正变成历史课本上几张纸。以后再也不会有构造体，也再不会有帕弥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