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埃小姐的日记簿-22-八月二十四日(2)

——我几乎真的听见铃铛声了，叮铃，叮铃，自那借书屋的深处传来。被阳光所惯坏了的视野摇摇晃晃，不情愿地慢慢适应着只有几挂灯笼的借书屋特有的黑暗。而自这墨一样晕起的黑中所浮现的，那在高高的实木柜台前独占着三盏灯笼的身影，却已然与我印象中的店主老伯相去甚远。那不再是那副伏在桌上像是想从书中攫取着什么的巨大阴影，而是变得细腻且精巧，即使背后的椅子似乎高得过分，也只从过高的柜台后勉强地探出了半个身子。脸颊被比自己还高的灯笼映得红彤彤的，笑容就如发上挂着的小铃铛的开口一样精致——那正是我所听见的铃铛声。
叮铃，叮铃。
铃铛一样的身影从椅子上跃下，自不相称的大柜台后小步地踱踱跑出，金色的铃随着一对蓬松的马尾晃荡得如同春风下扑籁籁的阔叶一般。而直到那清脆的铃声停在我面前，仰着头向我投出目光时，我才第一次看清楚了那对赭色的明亮双眼，以及将其如宝石般承载镶嵌着的布娃娃般精巧的面容。但是其上浮现的红晕比布织的更温润可爱。

她是……
忽如其来的讶异只持续了一瞬间，下一刻我那自方才便在心口浮现的熟悉感便找到了来源。那曾经我来此处借书时偶尔能看见的，或是伏在一旁的小桌上熟睡，或是躲在父亲的身后与我打着招呼，或是在角落里饶有兴趣地翻阅着快有自己半个身子大小的大部头书的身影，此刻一转眼便变成了十一二岁的模样，变成了立在我面前的，铃铛似的小女孩。于是我俯下身，注视着那对倒映着书与光的明亮眼眸，轻轻地对她说道：
“小铃，你父亲在店里吗？我这里想要几本书去，有劳他了。”
“不用哦，父亲已经说了，借书之类的日常事情交给我解决就好——若埃大姐姐要借什么书吗？或者买之类的？因为是老主顾了嘛，如果有好好保管的话，就算是我珍藏的书也可以卖哦~”
叮铃，叮铃。
一字不停地这样说完，小铃背过双手，那微微昂起摇晃着的脑袋透露着难以掩饰的自豪，那微笑分明已经快咧开了。而我被这样炽热的目光所凝视着，却微微地发怔，几乎是不由得有些出神。分明记得上次见的时候，还是怯生生的小孩子，现在却变成了帅气的，能独当一面的小掌柜啦……时间过的比印象中的快吗？不，也许只是单纯的感叹而已，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