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第六章，德川碰到昔日老同学）(2)

——杏子，这我国中同学，当年老被我欺负，没想到现在混这么好了，都开起花店来啦，哈哈哈哈…
德川原本心想这家伙现在怎么混这么好了，结果对方反倒是先把他心里想的话对他说了出来，搞得他们以前那些都是闹着玩似的，便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好尴尬地陪笑，被动寒暄了一番，末了还被加了line，不料事后岛田居然在line上态度诚恳地向他道歉了，说当年都是自己年轻不懂事，希望他能原谅他——德川心想反正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原谅能怎样不原谅又能怎样呢？无非是让他心里好受点罢了，况且他现在对他根本恨不起来了，当初倒是真心想杀了他来着……他在清醒时和睡梦中都不止一次地设想过谋杀他的情形，要么就是自己从窗口跳下去，在那些深黑的夜里，瓢泼的雨里，在对面人家的电视机无意义地播放着什么的时候，他脑子里装满了疯狂大胆的想法，却无法让外界感知到一丝一毫，整个世界除了那些个给他制造痛苦的家伙都与他毫无关联
——都过去这么久了，再说这些不觉得可笑么？

——所以你是不打算原谅我了？
——原谅你我有什么好处？
——你要钱吗？
——。。。
——怎么？钱不实在？
德川一时半会儿没答复，岛田又说想要线下找个机会和他见面好好聊聊，德川反正平时除了去花店上班也没别的事可干，于是就答应了下来——俩人下班之后约了家居酒屋叙旧，聊当年的老同学以及各自后来的发展，因为聊得尽兴，再加上俩人都喝得有点醉，从居酒屋出来以后岛田又请他到自己的按摩店去坐坐
——唉，其实我知道现在再提那些事并不能改变什么，但人总要直面过往的……你如果不去面对，你可能永远都走不出来，我觉得这对你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其实我…
德川挠了挠头，想说自己那个时候经常幻想着长大后的自己能够穿越回去以安慰者的姿态拥抱那个痛哭的孩子，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可是等他真正长大以后却发现事实并不会这样，因为人一旦脱离深渊就会慢慢地把痛苦抛到脑后，再回想起来的时候就好像看着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他无法安慰自己，他唾弃他，把自己永远地丢弃在了那里，尘封在了那个上帝无法看见的裂缝里，到头来他以为自己已经走出来了，其实还是在原地踏步，还是什么都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