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的心愿(4)

隋逸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没有点破这一切。但人不开口，不代表命运不会开口，那一天，流浪者的人们看见了眼前的高墙，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什么，领袖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墙后那高大的烟囱，说道：“走吧。”他回过了头。
隋逸知道，领袖之所以绕了那么多圈，就是为了避开这些，避开这些工厂，他们不愿接触人类社会，时至今日，流浪者的人数只降不增，到这一天，流浪者只剩下六个人，而隋逸仍然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个。
他们不曾因为人数担忧，因为流浪者只是一种理念，即使有一天，这个组织全军覆没，也会有其他愿意的人走上这条路。但现在，他们感到了危机，不是因为没有人，而是因为没有路。
林立的工厂与轨道将原本人迹罕至的荒野切成了碎片，流浪者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本来，隋逸以为大不了穿过几座城市，尽管无法像在野外一样获取补给，但他们迟早能找到另一片荒野。但是，另一种危险悄然逼近。
这种危险很常见，但当隋逸等人反应过来时，一切已经晚了，六人之中，除了较为年轻的隋逸，其余的人一夜之间相继病倒，隋逸的身体也明显变差，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知道领袖的离去，真相才在他们的心中炸开。

领袖无力地躺在地上，那天，阴雨连绵，领袖在雨水中缓缓抬起手，看着周围五人的泪水，指向了一个方向。“那里......不要去......”所有人瞬间明白了一切，那是水源的方向，那是工厂林立的方向，那是污染的方向。
但是，太迟了，看着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地倒下，隋逸却无能为力，他们的生活从此只能依靠雨水和仅剩的山林最深处的野果，但即便这样，到了旧党新公元2009年，他送走了最后一名朋友。那一夜，也是一个雨夜，他看见最后的朋友颤颤巍巍地拿出了一个本子，它已经破烂不堪，充满了岁月的沧桑，他翻开了本子，上面只有一页写有文字，那是名字，二十几个名字，从始至终所有加入了流浪者的名字。但那些名字都已经被划去了，现在只剩下了两个名字。
他虚弱地从另一个兜中拿出一支几乎要破碎的铅笔，用最后的力气，在本子上划去了自己的名字。隋逸的泪水已经混在了雨水中，他看着对方的眼睛，对方也正看着他。本子落地的声音很小，铅笔落地的声音很大，但它们都淹没在了无尽的雨声中。
第二天，隋逸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片平原，那片充斥着漫天白色的草原，但是现在，他已孤身一人。这里的漫天白色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数不清的烟囱和高墙。他走上平原，手中拿着一个袋子，那是领袖的袋子，里面还有最后的一片绒毛，他小心地倒出了绒毛，看着它飘落在地上。起风了，所剩无几的绒毛零零散散地飘过，一并飘过的，还有一张被撕下的违法传单。他拿起了这份传单，看着上面的内容，想起了那句话：“无论怎么流浪，最后都会留下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