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2)

当他回到临时营地时，才有几个战友问了几句，这已经是他能在这里感受到的唯一温暖。
作为一名旧党士兵，他和其他的士兵一样，对所谓“信仰”毫无概念，他们只知道，在那些征兵令上慈眉善目的宣传照背后，是一片阴云遍布的天空，他对此了解最清楚。他记得，他旧时的邻居没有空闲的能去参军的劳动力，然后，当他再次路过那座城市时，他得知，在一次新党的进攻中，那家人全部遇害。
他知道这只是说辞，因为他记得那家人中有人与新党交好，全城人都没事，就这一家死光了，他不能不考虑一种别的可能性。他讨厌战场，不仅是因为晕血，还是因为他觉得这只是身后的那片阴云下的游戏，自己只是棋子，而迫使自己和身边这些人成为棋子的，是披着信仰外衣的黑暗。
幸好，作为侦查小队，他的运气还算不错。除了偶尔的遭遇战，他几乎不用真正参加战争。每天休息的时候，军营里除了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四周一片寂静。战友之间唯一的交流，只有在遭遇战之后的几声安慰，还有在公用生活必需品时的几句客气而已。
所以，他最喜欢做的事，是行军。他是感觉不到累的，从小的过人体质加上入伍前的训练让他能在奔走数十千米后毫无倦意。在行军时，他最喜欢的方向是东方，尤其是日出的时候，他喜欢这种温暖，这种温暖与炎热不同，炎热会带给人烦躁，而温暖会带给人舒畅，他是小队里唯一一个可以直视日出的人。他感觉温暖带走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寒冷，还融化了他心中的坚冰，这一层层坚冰，归功于平日生活的单调和一切背后的黑暗。

每当他向东方走去时，每当他看到日出时，一种亲切的感觉就会油然而生。仿佛他生来就属于这个时候，属于这个方向。在A区N片区的背部，寒冷几乎笼罩着整片大地，不过相比夏季的漫漫长日带来的更多热量相比，他更喜欢冬季。夏季让他感到不舒服，那种过于刺眼的阳光让他想起了旧党，想起了那个邻居，他感觉这一切就像夏日的阳光一样，表面上给人温暖，实际上，背后隐藏着的辐射与强光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战争持续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要久很多，但是战争还是结束了，他所在的小队也几乎没有过任何伤亡，他本来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但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烦恼挡在了他的面前。
在新党的最后反扑中，旧党的指挥中心曾遭到长达三天两夜的连续炮击，虽然那些高层的居所和最高指挥部固若金汤，但是对于一些于他们而言没什么用的建筑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在整个炮击过程中，除了防卫部的一名中层军官拼命保护基础设施和民众房屋，其他的人全都将炮火视为无物。
当炮声最终停止时，整座城市满目疮痍，尽管那名军官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但这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城市里一边是房屋被毁，家人死去的平民，一边是默不作声，灯红酒绿的富人区。更有甚者，每隔一周，富人区中还会有人出来演讲，宣传他们那已经没有任何人想了解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