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瘾(2)

据说这事不知怎的让村里人知道了，臊的丘莲几天没出门，老典听了也跟着咯咯的笑，毫不为意，还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便掩着嘴离开了。
一天晌儿午，老典饰整饰整衣裳，把半吊子酒揣在怀里，口袋里鼓的像藏了块大银锭，顶的上面的布丁要褪了线崩开，走之前还不忘掸掸鞋上的土，这鞋，全然该是上个世纪的东西，应是躺在博物馆供人了解，竟还在老典的脚上蹬着。“典正儒，你干啥去!”老典左脚将踏出门右脚便等着了从屋里出来的丘莲。丘莲瞅着老典，这场面活像在战场上偷憩的兵被将军逮了个正着。这“兵”一点也不势弱：“不干啥，出去走走!”
丘莲看着老典怀里揣的东西便不再作问，只平常的说了句“早点回”，老典应了声便一头扎了出去。
老典揣着东西走着，路过广场，女人们见着了硬打招呼：“诶我说老典，你这是准备去哪呀”王嫂接了腔道：“我猜啊，准是去东头的地里”“哈哈哈”女人们的笑，有种不分时节的刺耳，老典只蹙了蹙眉，硬从两唇里挤出个笑，突兀在颧骨与脖颈间，两脚不停，应了下便匆匆离远，新嫁进村里的李家媳妇用表情极力的诠释这“不解”二字，众人忙释道：“他呀，就是村里的一个怪书生，老卢家在村东头地里养了头牛，他就爱去找那头牛喝酒，他可能跟牲口说话嘞!有次村长掂了两瓶酒找他，他倒不领情，只害得他媳妇秋莲直给村长赔不是。不过他媳妇人顶好的，到村里这些年也没听到一句嫌，他这福分可就是喝了几辈子的酒喝出来了吧”“诶，听说了吗，这北边准备再扩建个广场......”这些女人的嘴，是留声机上的音针，一遍遍复刻着胶片上的纹路，声音通过喇叭变成文字，溶到空气里，到天上，云攒的不耐烦了，便化作了雨，又打在地上。

“闲言碎语”四个字音不同形不像，被强组在一起发挥着一个作用“伤害”。刀子是从心里长出来的，长破皮肉露在外面，老人说“有些人说话带刺，嘴里吐的是刀子”。但刀子不吐疼的是自己，吐出来伤的又是旁人，哪有一吐为快的豁达，可谁又能忍着疼?
过了大队就是一条直道，一路连到地里，地是公家的，被分了承包给村里人，这几年家家都在外挣了钱，地也就撂了荒，只有几块家里还有老人的土是新翻的，是带水的颜色，前些年大队鼓励生产，买了几头牛，不过这些年村里不太景气，又把牛卖了，只留下来其中一头小的被卢家生他爹豢在地里，老典推开什栏，正瞧见栓牛鼻的家生，两人语默不宣的应了下，家生便离开了。老典将酒放在磨上，把兜里的东西掏出来，打开油纸，是包炒熟了的黄豆“畜生，瞧我给你带了啥”说着老典顺势将一粒扔进嘴里，便把整包都倒进了石臼里，牛舐着豆，老典喝着酒，不到一钟，老典便上了头，神叨道：“自吾酒罢三旬，酩酊大醉，披衫夜行，蹒跚归途，酕醄过垆，百鬼放道，直见云之君兮纷纷而下来客吾，尔乃仙人与吾饮，洛神入吾怀，冯夷应吾酬，女娲鸣笙龠，可谓饮觞醉月，飞觥限斝，乐不生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