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2)
我想说“感谢我曾遇到的每一位路人,朋友,亲人,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而故事又太长,来不及一一感谢。”
可我什么都说不出,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嘴角流下来。终于,一声耳鸣,我听不见声音了。
白色的病房里,白色的病床上,白色的被单盖上了我这苍白的脸。
我知道,“是时候该上路了。”
躺好,慢慢的闭上眼睛,耳边什么都听不到,眼前什么都看不到,皮肤什么也感觉不到,仿佛被放在了一个无菌真空密闭的小匣子里,就在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以一个第三方的角度审视我这几十年来平凡又不凡的一生。VIP观赏席位。
如果人一旦出生头上就自带一个刻度尺,能直观的看出生命剩余时间,精确到秒生命终结,你会怎么做?
随着六十三年前的一声啼哭,我降临在这个人世间,被裹在襁褓里的我有点丑,脸上还皱皱的,沾着没清理的血迹。可是你看,我那张牙舞爪的小模样正是彰显着来自于一条新生命的朝气蓬勃。“是个小男孩,八斤八两,很健康。”护士小姐推开手术室的大门,一群人都围上了母亲,我却被“冷落”在一边,软手软脚,像没长骨头似的,抱也不敢抱。
刻度尺滴滴答答的走着,标过十岁的节点,小孩子长个浇点水就长得飞快,转眼间已经是上小学的年纪了,背上小书包,戴上红领巾,随着一窝蜂涌进校园的同学,又四散着分派到各个楼层,我看见一个个小小的身影端端庄庄地坐在教室里,那一抹抹红色随风起舞,空气中还弥漫着粉笔尘埃。
小学六年匆匆忙忙就过去了,又到了初中,初中的记忆不算太多,无非就是男女之间若有若无的情愫,这种感情说来奇怪,不说,不听,只是顺着袖口自己就会跑出来。也是在那年看上了隔壁班的小姑娘,麻花辫,碎花裙,小白布鞋上还缀着两朵粉花,跑起来两边麻花辫绳一颤一颤的,打的蝴蝶结也好看得很,红色的蝴蝶结映的脸蛋也红扑扑的。
只可惜,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就觉得逗她的时候很好玩,就觉得她和别人不一样,就觉得别人起哄的时候,一边说着你们别闹了,她脸皮薄,一边自己也会悄悄脸红。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幼稚的傻青岁数。
再后来就到了高中,我的高中和你们没什么不一样,按部就班,规规矩矩。不怎么想回忆,只记得那时候的高中语文老师长得漂亮,自然听课也就再认真些。要非说之后的人生轨迹有什么不一样的,我没有上过大学就早早步入社会。浑浑噩噩之间我成年了。
成年的那天正好赶上发工资的日子,我拿着工厂刚发的皱皱巴巴的几十块钱,咬咬牙,毕竟生日吃顿好的,斥巨资买了桶装的泡面,就当是生日的长寿面吧,热气腾腾看不见滚落的泪珠掉进汤里的瞬间,我仰着头把青春一饮而尽,落入喉咙,慰藉辘辘饥肠。祝我生日快乐。
寥寥数语,我的人生已经过去了十八年,青春结束,那么真正留下来的日子也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