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虚词驯化与语言解构(2)

种类繁杂但使用频率颇高的虚词是语言的基石，它们拼缝了概念、对象、状态的表达，将零落的语素整合成连贯可读的语文结构，这是因为虚词赋予了我们的语言共时性与历时性、主客观的分别和更多元的词义运用（比如名词动词化，动词形容词化等等）。乍看之下，虚词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工具，当我们进行言谈和写作时，需要积极地将它们投入使用，但事情并不总是那么美好。
问题之一，就是虚词作为语素，即虚素的存在。虽然虚词只能履行语法上的职能，可它并非一个数学符号，更不像在脚本里运行的程序命令，它是一则和实词一样有发音、占据字符位的语言因子，因此，在文字节奏和韵律方面，无论虚词实词，都对其施加有相同的影响。当我们在写作中应用虚词时，能体会到虚词语法职能和文章整体节奏产生冲突，例如描写一个庞杂环境时，过量的“的”、“在”等虚词会搅乱行文，削弱文字艺术性，虚词过少又不足以表现大场景里千丝万缕的逻辑关系。对于一些极其敏感的读者而言，一字之增补、一音之参差能扭转一整个段落的塑造，甚至还会改变他对后续段落的观感。而平衡虚词冲突中的两方，则需耗费作者大量的精力。

“虚词驯化”，形容的就是这样一种平衡的过程。通过调度多种多样的文字技巧，使得一定字数内的虚词尽量不重复；同时将一定数量段落分为一组、使每组虚词频率形成相近的疏密周期；精炼实词，减小虚词对文字节奏及韵律影响等等方式，都是在反直觉的规范虚词的使用，若读到这里，读者不妨回头看，此文当中，笔者也有意做着“虚词驯化”的调节。
比起普通的炼字，“虚词驯化”无疑更枯燥、更痛苦。它打断灵感，为作者的思潮设下桎梏，笔者很多情节规划、人物语言及心理活动设计，皆成了“虚词驯化”的牺牲品。想必相当一段时间之内，还会受其所苦吧。事实上，笔者专栏库的很多古风、和风与较为前卫的风格，或多或少都带有“绕过虚词驯化，寻找新的角度思考写作”的愿望。
之所以让人难受，是因为虚词驯化的底层思维是“解构文字”。进行文学实践前，将作者心中感人的情节、烂漫的想象拆分成语素，把发音作为齿轮、语义当作轴承，从基础单元开始制造一台极其精细的机械。这是一种比工业化写作更加死板的文字设计，看起来往往是作者本末倒置、对细枝末节过于重视，却忽略了全局的调控、榨干了文学的生气。一旦形成这样的思维定式，不光写作方面受到持续的负面反馈，现实生活亦有问题，就像第一段笔者所述那样，脑中全是无谓的解构，以至于连文章主旨，都无法辨认清楚了。

pixiv：赤仓pixiv：碧风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