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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合

2024-03-25 来源:百合文库

会合


(阿根廷)胡里奥·科塔萨尔 范晔译
我想起杰克·伦敦的一个老故事,主人公靠在一棵树的树干上,准备有尊严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埃尔内斯托·切·格瓦拉
《山岭与平原》,哈瓦那,1961年。
情况糟得不能再糟,不过我们至少不用再坐那该死的破船,忍受呕吐、风吹浪打、潮湿的饼干渣,忍受机枪和唾沫这些恶心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剩下一点儿干燥的烟叶,这全靠路易斯(他不叫路易斯,但我们都发誓忘掉自己的名字直到那一天到来)的好主意。我们小心翼翼地打开装茶叶的铁皮盒子,仿佛那里面装满了蝎子似的。在那倒霉的船上可没法抽烟,更别提来口朗姆酒,船像只喝醉的海龟似的摇摆了五天,在北风无情的折磨下奋力抗争。海水一浪接一浪,我们不停地向外舀水,手磨破了,我那见鬼的哮喘也犯了,一半的人都生了病,弯着腰吐个没完,像是就要从中间折断。到第二天夜里,在吐出绿色的胆汁后,连路易斯也笑不出来了,再加上向北看不见克鲁斯岬的灯塔,我们陷入了一场超出所有人预计的灾难。如果这也能称为一次登陆远征,真能让人难过得继续呕吐下去。
总之,只要能摆脱那艘船就好,无论在陆地上等待我们的是什么。但我们早知道是什么,所以无所谓,哪怕是挑选了最糟的时刻,哪怕是侦察机嗖嗖地飞过却拿它毫无办法,甚至跋涉在沼泽里(或者是别的什么鬼地方,反正水直没到肋骨),寻找着红树林间泥泞的草木丛作掩护,而我像一个傻瓜似的靠着肾上腺素喷雾器才能前进,罗伯特帮忙扛着斯普林菲尔德步枪,减轻我在沼泽跋涉的负担(假如这真是沼泽的话,因为我们很多人都觉得或许我们已经搞错了方向,登上的不是陆地而是距岛屿二十海里海中的一个烂泥礁……);就这样,心里疑惑,嘴上更悲观,从思维到行动一直乱作一团,无法解释的愉悦和怒气混在一起,愤怒是冲着那些飞机强加给我们的苦日子,在公路的另一边等待我们的埋伏——如果我们真能到达的话,如果我们真是在海岸的沼泽里,而不是像傻子一样在泥巴的马戏场里转圈,一败涂地,成为那只狒狒在他王宫里的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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