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记》影三 HE 前尘篇（第五回）(3)

直到时影写完了两行字，觉出身前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些气呼呼的，抬首去看——
手忙脚乱的小殿下正在“毁尸灭迹”，察觉时影看过来，他簌地一声蹲下了身，鬼机灵地在梨花木案台后藏起身子，只在桌沿边上露出一双滴溜溜转的瑞凤眸，左瞥右瞥、欲盖弥彰地妄图团起自己花脸猫似的俊脸。但时影无奈的眼神一扫，他就塌眉瘪下了气，发觉自己隐藏失败了，小家伙幽幽怨怨地挪出一点点小鼻子，再是抿紧的唇，连同一身花狸猫一样斑斑点点的衣衫，最后不情不愿地挪去时影的身边。
每回的每回，修罗小殿下拽着九嶷少司命的袖摆子，也不顾自己一手污漆漆的墨色，倒是极其执着认真：“哥哥，你的墨太难擦了，换个擦得掉的好不好？”
时影直到那时才觉察出，他的修罗小殿下倒也不是委屈巴巴地想求安慰，反倒是瞧着有些不太服气。
或许是“毁尸灭迹”灭不掉的缘故，小团子扒拉着脸上的墨迹越抹越脏，满脸拧着眉无法释怀的幽怨，嘟囔着数落说是那块墨的缘故。

好吧，小殿下总说的是。
时影垂眸没能忍住笑意，不顾会被蹭得满身，迎上去牵住人，连连应承他下回一定换块能擦掉的墨。
不只是书房里换上了一块能擦掉的墨，还有凉亭里永远酥酥脆脆的桂花酥，被糕点塞满嘴的时候递上嘴边的花茶水，蜷在凉亭长椅的角落睡熟时总也不会落下的一件云缎外衫，是和树梢的寒薇花一般的冷香气息；
不知不觉中，看着扑进庭院角落的奇花里惹得满头草屑的小丸子，呆毛翘翘的人瘪着嘴挨上来，又拽住衣角朝自己讨好地笑，等时影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给眼前人捋卷毛毛的手法已经很熟练了，每每都让他频生错觉，像是在撸一只乖巧撒娇的奶猫咪。
反观现在，时影被唐三拉着手反牵住的时候，脑海里如此、这般许多鲜活灵动的小殿下浮现出来，他这才有些后知后觉，禁不住分神想着：其实好像也没过去多久啊？
眼前乌蓬蓬的小丸子闯进沉闷的九嶷仙山，好似也只是旬月前不多久的事情，但却总让他恍惚觉得，好似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