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苍羽的信——第四年

先生早安。
秋意渐深，连绵几场阴雨过后，晚风里含着浓稠的水汽，沙沙吹落一地的枯叶。我点下一盏灯，支颐望着窗外，恍惚时光流转，蓦然回溯两年之前，也是这般萧瑟的夜晚，被嘈嘈雨声惊醒的我，提笔写下了第一封信。那时候我满怀愁思，尚在怀想一八年九月的清晨，于朝霞云海间偶的瞥到的身影，而如今，已去四年，这四年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决心学会释怀与和解的自己宛若抓起一捧沙——从回忆里掉漏的沙，踟踟蹰蹰、哭哭笑笑地走着，绕过许多弯路，再次回到起点，还剩下一半，那是残缺但很满足很喜欢的我。
这般疯癫的我，行走在梦里的荒原上，我顺沿一条蜿蜒的小河漫步，在河的对岸有她，她亦处于温凉的秋天中，我同她踉踉跄跄地走到冬季，雪色苍茫，漫天纷纷扬扬，她捡起一盏灯笼，拂去灯上的雪花，就傻傻地站着，双颊冻得通红，嘴角却漾着浅浅的笑意，时不时瞧一眼手里的灯，再远望浑浊无际的地尽头，没有人来，朔风忽来，她没抓紧手中的灯，灯掉落在雪地上，熄了，她怔住，埋头站了许久，我看不清她的神情，我想是沮丧吧，肩膀激烈颤抖着，不过很快她就拿衣角擦了擦脸，继续走。我也跟着她，总算走到春天。暖融融的春三月里，她坐在桃花树下和兔仙人喝酒，一宿酩酊大醉，醉完就醒了，深夜时分细雨绵绵，湿漉的花瓣落了她一身芳香。她似乎看见了我，起身掸掸花瓣，朝我挥了挥手，笑容明朗，也可能只是码头上远航前来的客人，久别重逢的故友......我不知道从她的视角来看我这方土地是荒原还是桃源，她自身真正所处的空间又是否如我所见的那般美丽，我迟疑了很久，手悬在半空，她已经负手离开了一段距离，蹦蹦跳跳地，就跳到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