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史之下(4)

“咳咳，这酒还是那样的烈。我父亲他啊，最喜欢提起的就是那些优秀毕业生们。但是啊，给他寄来信的却往往是那些中等生甚至是差生，他最常常念叨的人却没有寄过来哪怕一封信。”老怀特拿出酒瓶给自己满上，微微茗了一口。
接着说道:“我父亲啊，在冬天里，往往就躺在这个沙发上喝到烂醉如泥，眼角上往往带着泪痕，真不知道啊，他是为自己而哭还是为别人而哭，是伤心的泪还是追忆的泪。嘴里还总是在呢喃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我现在大抵也流泪了吧，只是我也不知道我这泪究竟是为自己而流还是为别人而流，究竟是开心还是悲伤。”
老怀特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抱歉，有点偏离话题了，人老了总是会有些多愁善感。他常常把自己的一切全放在自己的学生身上，全放在自己曾经就职过的学校上了。只是可惜啊，学生走了，学校拆了。”
“他总是念叨着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但是学校背后的那片林子，由每一届毕业生种下的桃树李树早已被连根拔起。他啊，也许就只能望着那些他带过的学生的毕业照追忆自己的往昔了。”
王落在一旁安静的听着这个泪流满面的老人倾诉着内心，当听到毕业照的时候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凝神倾听。

“但是啊，一个连信都少有收到的老人又怎会实现他朝思暮想的愿望呢？他活着的时候尚且没有学生来看望他，更何况是他死了以后呢。还记得他临终之日那天还不忘把照片拿出来擦拭，就这样躺在床上，安静的闭上双眼，一命呜呼，没了。啊，哎……”
老人的泪水顺着脸颊滴到了沙发上，滴答，滴答。
“就算是他死了，他却还是忘不了他的那份执念，他一直想呀想啊，把那份执念一起带入了坟墓里面去。这个老顽固咋就忘不了那点东西呢？他居然相信有学生会在他死后来他的坟墓前看望他。那里终日荒芜，连哪怕一束花都没有。哎，他坚持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啊？”
“那么您父亲当时留下的那些毕业生的照片还在吗？”王罗尽量轻缓的说出这段话，止住老怀特对其父亲的埋怨。
“在的，不过在他的坟墓旁的一个石盒中。”老怀特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真讽刺啊，真讽刺啊。你们等一等，我等会儿开车去巡林的时候顺带带你们去老屋和他的坟墓前看看，那里应该有你们要的东西。”
“对了，还得把这瓶酒带过去，那个老顽固生前最爱喝酒了，这次他肯定高兴坏了，哈哈哈”，老怀特一边笑着一边从原来那个破旧的酒柜中掏出另外一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