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浅】The Same Time(2)

我问爸爸，这是谁，是不是我的弟弟。爸爸沉吟了好久，说，不是。
“那他是谁呢？”
爸爸很冷淡地说：“你不需要知道。有些时候，他会救你的命。”
于是我就以为这个小小的孩子是神的孩子，比方说，搬家之后经常听到的外国神父说的“May the merciful God be with you”。
后来我没有见过他几次，似乎他一直被一个非中国人的“black women”照顾，似乎他住在地下室，似乎爸爸不怎么关心他。实际上，爸爸也不怎么关心我。他只是告诉我出门一定要经过他的同意，每周要去让他给我做全身检查，然后他就每天沉浸在他的生物学与医学研究里。我则由保姆照顾。保姆是个本地人，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我从小就生活在许多语言环境里。
我一直比较健康地长到了十三岁。十三岁那年，爸爸在例行那周的检查之后，拿着厚厚的一摞纸坐到了我从来没见他做过的沙发上。
“Charlie，”他叫我的英文名，“come on，please.”
“Speak Chinese.”我坐到他身边。说实话，我对于这种促膝交流不是很习惯。我敢说我一天中说的话不超过二十句。

“呃……我检查发现，你的肺部有点问题。”爸爸小心斟酌着用词，“of course只是一些没有扩散的肿瘤细胞，没关系的，不是什么大事。”
我冷静地看着他：“可是连感冒都会杀死我。”
“不会，不会。”爸爸摇头，“爸爸总留下了一些后手的，You know……”爸爸敲了敲脑袋，“以前带回来那个小孩子？”
我立刻想起了那个蜷缩在小小襁褓里的“神的孩子”。
“可是他跟我的病有什么关系？”
“啊，你记得……”爸爸眼神躲闪地转移话题，“我总感觉你记事儿很早的……果然。”
话题仓促开始，模棱结束。两天之后，我被推上了手术台。当然只是爸爸在家弄的小小的手术台。可真正令我吃惊的是，在我的左侧，还有一张手术台。
“是啊，”爸爸面无表情地消毒，保证周围任何病原体都不会有机会侵入我的身体，“一个巧妙的计划……”外面有人敲门，“come in.”
一个肤色苍白的小男孩推门进来。他很瘦，浑身上下除了骨头之外，就只剩了一层皮。不过眼睛还很亮，透明透明的。
爸爸走过去，男孩子顺从地转身，以方便爸爸给他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