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见的马戏团【LEN】（丧文避雷）(2)

蓦然回首，锋利的镰刀已经勾住了少年的脚踝，疯了似的将他拽往地下，拽离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而他麻木的眼神中却没有任何的惊恐，像是已经有所预料一般，放弃了最后一丝抵抗，任由那把镰刀拖拽着自己摇曳的身躯，潜到那无人涉足的深渊中。
前往地狱的旅途是漫长的，黑暗占据了连整个视野和脑海，人类自发的原始恐惧终于从那阴暗的角落里焕发出了生机，在这最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空间中，镰刀却不合时宜地慢了下来，仿佛是要让他多收一些折磨一般，漂浮着，缓慢地前进。孤独，沉寂和黑暗，迫使着他回忆起曾经那还算美好的点点滴滴，还伴随着那令人生不如死的痛苦与压力，以及与生俱来的虚伪，如走马灯似的一幕幕放映在眼前。
他试图伸手抓住些什么，但是却什么也没抓到。他感到自己的衣角正被人拉拽着，有东西开始推他的背，撕扯他的头发，而他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漫无目的无助地挥动四肢，苦命挣扎。泪水从他的眼角如珠帘般匆匆滚落，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哭泣。然而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嘴角却是上扬的——他又开始笑了，为什么？为什么？！那是一种无比畸形的笑，严格来说除了笑什么感情也没有，他已经不明白除了笑的第二种表情了。从一开始在学校，到后来在社会，在岗位，他只会用这一种表情搪塞所有事情，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也没有人在乎，人们只在乎事情是否像他们想的那样发展或是呈现，他们宁可相信他就是人们眼中的那个开朗，阳光，优异，完美无瑕的少年，或同事，或是朋友。

镰刀终究停下了它疯狂的下沉，空留他一人在无尽的暗夜里抽搐。嘲笑声，唏嘘声，欢呼声以及夹杂着生前各类褒扬与咒骂，耳边自己曾经习以为常的声音此时却逐渐清晰起来，如此真实，狠狠地贯穿了连的耳道。
“那是幻听吗？”连自问道。没有人回答他，他只好又忍受着折磨，冲着那不知名的黑暗咧嘴傻笑着，酷似马戏团中被迫营业的小丑，他的瞳孔越来越小，嘀咕着“救救我”，脸上拒绝着外界的帮助，心却实诚地藏不住任何秘密。
忽然，他的左手像是摸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往哪里看去，那苍白的蜘蛛丝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显得尤为亮眼，他奋力挣脱身上那股无形的束缚，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沿着这救命稻草一路上爬，他看清了，那遥远的尽头是曾经他所抛弃的人间，是他把怨念泼洒的地方，但是他顾不得这么多了，任由是谁在这种地方都会绝望的。他期待着，期待着重返地面的那一刻；也忧虑着，忧虑着那根弱不禁风的蜘蛛丝；他恐惧着，恐惧着深渊的恶魔会重新带走他。他只得更加抓紧那若隐若现的蜘蛛丝，保持着这个距离，不近也不远，少年原地踏步着，又怀抱着那虚无缥缈的希冀，做着泡沫似的不可能的美梦，被自己迟到的自信与坚强自我感动着。奋力向前，只图证明自己努力过，奋斗了，却只为等待自己精疲力竭都那一刻……呐，即使是死亡也只是画给活人的一块大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