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将终 EP1-2(4)

不过说到底，我觉得音乐也好，文字也好，早就已经被前人写过了，音符和文字的排列组合总有一天会被全部用完，而现在已经被消耗殆尽了的是所谓的风格和文笔。若是有人告诉我她被某首音乐或者某个故事拯救了，我可能会在内心深处发出怪笑——不管是创作者还是观众，人类早就变成玩笑一样的偷盗者了。
我和F君走走停停。因为我时不时要停下来拍几张照片。F君指责我总是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活得不像一个真实的人，我反问他怎样才算活的真实，他告诉我，很多人都想自己活的不真实一点，因为这样比较浪漫，但如果活的真的不真实的话，就没法和人相处了。我想他的意思应该是活得特别一点，有趣一点吧，可是我既不特别，又不有趣，我只是个阴郁的精神病人。
我觉得有趣的人应该懂得欣赏花，欣赏风，欣赏音乐，他们唱着跳着，悲喜交替着，他们能让阴郁的人开心，能让Z对他们羡慕和着迷。而我什么都无法欣赏，甚至钢琴曲也会像针一样在扎我的脑袋，我只会把镜头的光圈调到最大，然后拍下过曝失焦的照片，让他们着迷的故事在我眼前只是幕构成的波浪形建筑，所有的人物都只是带着弧光的道具。一切在我看来都带着焦炭的味道，尽管我早就习惯了这些，我也并没有那么讨厌这个世界，可我就是不再有趣了。

“有没有趣不重要！”F君开始敲我的脑袋。“你只要像个正常人一样去和她相处就好了。你难道不知道假装对人好比写什么破信重要吗，我的大演说家。”
他告诉我，Z也是个普通人，可是我总是不说人话，我想言外之意是我的确是个神经病。说到这里，我开始想，那个房间也是个普通人的房间吗？难道那其实并不是薛定谔的盒子，真的只是一个房间吗？那为什么它明明就在我眼前，却显得那么虚无缥缈呢？房间的里面，真的有她在吗？
我想起上一次见到Z的时候，我蹲坐在角落，她从我面前经过，终于注意到了我，然后弯下腰，摸了摸我的头，我不知道我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我一直觉得我的脸没有办法摆出对应我想法的表情，而且一旦表达不出来，我就只会摆出像恶犬一样狰狞的样子。我的头发已经长到往下一压就盖住眼睛了，我想那个样子，一定像一条小狗，而且一定在摇尾巴呢。

她让我早点回家吧，然后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传来了弹琴的声音。
我隐约听见她唱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