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文学家(2)

这几天颇不宁静，母亲突然撒手人寰。临死到头也只有我这个与家族断绝关系的不孝子守在床边，其他几位只在分家产时撇到几眼。少年时心高气盛，不屑于要家里的一分钱，一心只想尽快逃离。如今在我眼里，钱确实是这世间最美的事物，可如今的我又有何脸面回去低首怜乞。思来想去，还是作罢，不过过眼云烟。如今这么说，也是漂亮而已，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丝遗憾的。
我不禁暗嘲自己的丑陋与愚笨，点起了一只廉价香烟。尼古丁在血液里流淌，给人一种虚伪的满足，我本是不抽烟的，具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记不真切了，可能是我渗透人性的那天，也可能在更早远的时候。
“喂喂这种氛围简直是在勾引人跳湖啊。”我苦笑着喃喃自语，抬起头，又是那面灰蒙蒙的天空。一阵无力的叹息随着吐出的白烟，在这平常的夜里，升起我孤独的信标。
这座城市究竟有多少同我一样孤寂的人呢？我想有很多，很多…想到这儿便不觉得那么寂寞了。这污浊的世界也不过如此，我掐灭了手中的半截香烟，身后的车马声渐渐衰弱，最后在海浪声中湮灭。
每次抽烟我都会想到我的妻子，他是个美丽迷人的女人。平时是极其反对我抽烟的，只要被她看见，就免不了一顿唠叨，可我依然对此乐此不疲。我很感激他，我能有今天这么安适的生活，也多亏了她的终日操劳。他那么温柔，仿佛可以包容我所有的烂毛病，我想她是爱我的，尽管她对所有人都那么冷漠，可在我身边，妻子也时常露出孩童一般天真的笑容。关于我是否爱她，还有待商榷，像我这样连自己都讨厌的人，恐怕也没有爱人的资格罢。

我沿着海边漫无目的的走，抛弃了时间，空间的定义也逐渐淡薄。妻子的样貌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我从来没有这么思念过她。倒也确实，与她共处的时间可以说是我这平凡的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了，我这么想着，下意识牵起了影子，幻想她温暖的手掌。
马上入冬，天气也有些转凉，晚风里带着鱼腥味，还有一股淡淡的山茶花香。
我不知走了多久，双脚疼痛难忍，渐渐进入了城区。应该是后半夜了，原本晚上热闹的商业街也归于平静，我偏爱冷清。可也有点不适应，空荡的公路寂静得可怕，我裹紧大衣，脚步也快了些。偶尔会有几个醉汉，对此我也只是避而远之。我讨厌人类，讨厌这个世界，讨厌一切的一切，包括我自己。这种极端的厌世情绪，从我被赶出家门的刹那，便一直跟随我苟活到了今日。
从前的人生里总是鲜花与欢笑，我虔诚的认为家是唯一的港湾。直到猜忌，背叛将我淹没，抹杀。那纯白的象牙塔，在一夜之间崩毁。我只记得自己歇斯底里，像个疯子一样大吼大叫，脑袋异常的清醒，却始终无法控制身体，双手不断的抓挠头皮和脸颊，直到满是血淋淋的印子，泪水把视线模糊。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怀疑，讽刺，嘲笑，不屑。月光之下，他们每个人都带着将这世上所有恶意包含的眼神，我可能是只怪物，一个疯子，一个精神病。家人的身份被无情剥夺，最后如何收场的，我不记得了，也不想记得。我见识到了人性的丑恶，从俯瞰的角度来说，我自己也那么的自私，懒惰，丑陋…人是邪恶的，无可救药的邪恶。世界也是邪恶的，无可救药的邪恶。我的灵魂被回忆锁在了过去，徒留一具麻木的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