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青冢(2)

在这里的每个人，每具躯体，每一个部位，都有着无数的事情要做。任何地方都不能成为整体运行的累赘。
“护军大人。”副官呈上这一次的战报。
这场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傍晚，胡奴的攻势很猛，好在城内准备还算充足，战绩尚且可观。中原的军士高居城楼之上，谅胡奴骑队再骁勇善战，也难以冲破这石砌的城墙。所以伤亡并不太大。
但柳玉关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他的父亲，上一任驻西将军，前天牺牲于胡奴的箭下。
视线从战报上移开，柳玉关看向正在操练的预备部队。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很年轻，与自己一般，十六七岁，还鲜少是父亲，却仍是别人家的儿子、兄弟。现在他们活生生地站在这，可只要战争一直继续，他们终将会与他的父亲一样，变成一具具流干了血的白骨，被茫茫大漠吞噬，化为一粒粒随风漂泊的黄沙。
“将军大人！”耳畔忽然转来士兵庄穆的问礼。
“哥。”他转身看去，一个披着毳衣的男子缓步走来。
柳玉关并不是这一任的驻西将军，他只是一个六品护军。眼前的这个男子正是大他五岁的哥哥——柳金河。
“这次情况怎么样？”柳金河问。
柳玉关把手中的战报递了过去。柳金河翻看着战报，他便慢慢喝着稀粥。

“不错。”柳金河合上战报，看向柳玉关，问道，“西南的城墙似乎有损坏，我们开采石料的地方最近却有胡奴盘踞。怎么办？”
柳玉关稍加思索，回答：“这个时候守城是我们的第一要务，没有必要招惹胡奴节外生枝。明天我可以带人去那座山下挖些碎石回来，铸些铁筐笼装上，补在缺口，再浇上石灰，应该也能用——古籍中曾有记载类似的建造“临时城墙＇的办法。”
柳金河笑了，拍了一下弟弟的肩膀，然后望向开始昏黑的天空，轻声说：我准备用父亲的死做点什么。”
“父亲的死？”柳玉关的眉头绞了起来，压低的气音中可以听出他的震惊与不解，也许还有些愤怒。
“昔日汉高祖用义帝被诛点燃将士对项羽的怒火：明成祖借张玉殒身鼓动燕军持续‘靖难’的心——死人是最易做文章的，”柳金河的声音还是很轻，轻描淡写，摹不出一笔色彩。
“但……但在我们屡次击退胡奴之际，城中士气尚可，不需如此……大费周章吧？”柳玉关的手抬到了胸前，似出非出，手指也绷紧又放松，伸直又弯曲，不知道要做什么动作。
“这里的将士多是玉河城中子弟，他们的身后就是他们的家园，自然全力作战，视死如归，我不会把父亲之死浪费在提升士气上，我们确实还没到要用主将阵亡来挑起战士的情绪进行战斗的地步，”柳金河的话语无比坚定，“我，是要利用父亲的死，向朝廷讨东西，人、钱、粮……一切都好，越多越好，没有它们，纵然玉河城坚固如神迹，也仅是张脆弱的纸，一捅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