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憨】【连载】三色旗下 （4）(3)

安德烈正在自己的行军床上熟睡，桌上七倒八歪的咖啡罐表明他昨天为那篇关于北约防务会议的稿子和身在异地的延斯·斯托尔滕贝格(注：Jens Stoltenberg)“一起”熬了个通宵。
巴拉什少见地戴上了眼镜，认真地校对着一本待出版的《罗马尼亚语-匈牙利语辞典》。这件事起源于他一个月前在上一版的辞典当中发现了几处拼写错误，于是立刻按照书末的联系方式给出版社去点说明，出乎他意料的是，出版社立刻向他道歉，并且在得知他的血统后立刻邀请他有偿校对新一版的辞典，受宠若惊的巴拉什几乎没有犹豫就欣然接受了这一工作。
宁科维奇在台球桌旁，一个人苦练斯诺克技术，他的台球水平比刚入职时有了巨大的提高，那时的他连架杆都不会，经常被安德烈取笑为“一个伤残的废物”。不过现在，他已经能和办公室里水平最高的维尔比茨基打得有来有回。
比克法尔维若有所思地看着桌上的塔罗牌阵和一块铅矿石，考虑着Hanser和Yousa未知的前途。
拉杜列斯库从来不信比克法尔维的卜筮结果，因为后者的牌永远缺一张。每当罗马尼亚人提出要给他买一副新的时，他总是以种种理由婉拒。
比克法尔维的生活方式也与常人殊异，他在吃饭前总是要在饭菜上空摆动两下挂在脖子上的吊坠，自称这样能避免饭菜中的毒素。他细心地把自己的台灯用红纸罩住，当旁人问他原因时，他说这样能预防任何人世间的传染病。他把福斯坦·苏卢克(注：Faustin-Élie Soulouque，1782-1867，海地皇帝，巫毒主教)和马克西米利亚诺·埃尔南德斯·马丁内斯(注：Maximiliano Hernández Martínez，1882-1966，萨尔瓦多总统，陆军准将，魔术师，神智学家两个人作为自己的偶像。他狂热地收集与这两个国家有关的一切土特产与纪念品，甚至为此自学了法语和西班牙语，而把自己本该掌握的，历史悠久的吉普赛传统弃之脑后。

他每次醉酒之后，都要喋喋不休地重复数次他将死于银弹之下，而且是被一个精神病人开枪击毙，他死时的年龄大概是在一百八十岁到二百二十岁之间。
“新派异教徒，改头换面的神棍。”安德烈总是这么称呼他，言语中充满了不解与轻蔑。
德米特罗夫依旧坐在电脑前，戴着耳机，刷着社交媒体上无穷无尽的消息。
拉杜列斯库索性用手机给保加利亚人发了一条消息，问他维尔比茨基在哪。
德米特罗夫头也没回地指向天花板，意思是他正在楼顶吹风。
拉杜列斯库向外走去，正当他准备带上门时，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击球声和球入袋的闷响，紧接着是宁科维奇如释重负的呼气声。
但是，随后德米特罗夫的呼喊使他停住了脚步，转身回到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