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霜，雪，(2)

孟庭非何尝没有苦衷，他是有私心的。他知道上海不安全，到处可见驻华大使馆，人流冗杂。季今延从小性子冲，这里的人是他惹不起的。
更何况，孟家从来都不放心孟庭非掌权。他们早就企图掌控季今延，以其软肋作为要挟，逼其就范。
这其中的隐情，刘浩瑄都懂，只是季今延不懂。
孟庭非平静地垂下眼睫，叹了口气，轻得几乎消散在凛冽的寒风里：“他会来的。”
刘浩瑄没法，只得一个人回了屋里。
不过孟庭非没猜错，第二日天光微熹的时候，季今延就找上了门。
这片老宅是从前孟庭非与季今延一块住的，如今临时搬回来，诸多不便。季今延闯进门时，刘浩瑄正在修理院子外摇摇欲断的铁门。
“孟庭非呢？”
大抵奔波劳苦，季今延站定时微喘着粗气，语气不善。
刘浩瑄扭着螺丝的手滞住，很不巧地与季今延打了个照面。
季今延好像还是记忆中那个季今延，仅是身量略高了些罢了。不同的是，从前他追在孟庭非后面叫哥哥，如今却是连名带姓叫得板正。
岁月还真是能改变许多啊。
季今延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刘浩瑄回答，不由得有些不耐地又问了一遍：“我说，孟庭非人呢？”

“哎你别冲动啊……”刘浩瑄急忙起身拦住季今延，也顾不得什么铁门了。
“让开。”
季今延轻而易举地破除他的阻拦，熟稔地往里屋走去。
刘浩瑄不禁感叹，这孩子别的没变，戾气倒是不减反增，而且是蹭蹭地往上增加。
一眨眼的功夫，孟庭非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檐下，裹着昨天那身狐裘，一手扶墙一手掩着唇轻咳出声。‘让他进来吧。’
“您还知道我是谁吗？”季今延慢步走到孟庭非面前，抬头却又故意不看向孟庭非的脸。
孟庭非装着一副失忆的样子，挥挥手让刘浩瑄赶来：“这人我见过没？好像有点印象……”
刘浩瑄不知道孟庭非在干什么，想回身却又看见双手攥成拳的季今延。“三爷……您要不和他先去屋里？这里怪热的……”
“现在是冬天，热什么，你家老爷喊你回话呢……”季今延走向他，像个记忆丢失的孩子：“我是谁？”刘浩瑄慢慢翘首，望向三爷的方向，却发现他早早的进了屋。
僵硬的对峙了好久，季今延头上被雪打的透白，另一边的刘浩瑄却像是浦口车站的火车…
“季今延，进屋来吧。”屋内传来孟庭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