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有人死了(2)

我同桌的一个小个子男人低声说：“死的那人才入学堂，怎么可能今年去乡试……”
他话还没说完，中年男人端着花生米走了过来说：“你是不是收了学究的钱，要不是学究，为什么那人会在散学之后才跳崖，那时候学堂里就只要学究一家啊。”
另一个男人也走过来说：“人都被义庄埋了，现在他们家只能弄一个衣冠冢了。你还好意思说那些。”那小个子男人有些畏惧不再说话。
他们接着聊起大清要亡，义和团什么的，我也没了兴趣，吃完饭便前往伯父家。其实堂弟还有一个哥哥比我还年长一些，不过在堂弟出生前夭折了。
到了伯父家，才发现儿子的去世对他们的影响太大了，不过是比父亲年长几岁的伯父，看上去却比父亲苍老许多，满天白发。
看到父亲的信之后，伯父努力挤出笑容把我拉近院子，问我吃过了吗，父亲身体如何，我一一答复。院子里摆着做法事的台子，台子后方是灵堂，里面摆放着堂弟的棺椁。
在灵堂祭拜过堂弟之后，我本想至少看一眼这从未谋面的堂弟，伯父拦着我说：“别看了，脸摔烂了，还是孩儿他妈认出手上的胎记。”
说着领我在内屋坐下，我不经问起灵堂披头散发的女人是不是伯母。伯父叹了口气说：“自从你弟走了之后，你伯母就有些癔症了。”
我有些好奇堂弟到底是怎么死的，便问：“大伯，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弟弟会这样？”
伯父说：“哎，你哥去世之后，你伯母把希望寄托在你弟身上，前几天你弟在学堂被学究说了几句，被你伯母知道了，她骂了你弟一顿，还饿了他一天，结果他就跳崖了。”

伯父掏出旱烟，抽了一口说：“那天他跳崖之后，学究还找了大夫报了官，脸摔烂了，他还和官差挨家挨户问谁家的小孩没回家，忙乎了一个时辰天黑了才找到我们。”
我也不多说，把父亲交代的钱财和信件交给伯父之后，想想说：“伯父，我来之前父亲说了，有什么事需要用我，尽管让我帮忙。”
伯父听完笑了笑，说：“远来是客，而且你父亲还拿了这么多钱给我，我怎么能让你做事，再说你一直外面读书哪里懂这些事，你歇着，过几日你弟下葬，你就赶紧回去帮你父亲吧。”伯父不容我多说，把我领到客房让我休息了。
葬礼并没有用多久，三天就结束了。这天吃过中饭，伯父送我去码头，随便在餐馆买一些干粮给我。
在门口又听到有几个人在谈论学究如何，学堂如何，不过当那个中年男人看到伯父进入餐馆时立刻示意众人禁语。
伯父看了他一眼，他立刻灰溜溜的跑掉了，我想拦住他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我们并不相识。
我拿着干粮让伯父先回去，我依旧独自乘船回上海，回看这座小城，依旧和我刚来时一样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