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消(6)
意识对物质具有能动作用,乐也好,棋也罢,永远改变不了物质决定意识的这一基本真理。
思绪变得时有时无,荧光的闪烁也渐渐变得缭乱,我感到一阵恶心,又像是被冲撞,我的荧光本就所剩无几,却还有一些要顺着这份恶心从我的身体里流失,我感到痛苦,疼痛逼迫我去抚摸荧光,触摸荧光痛苦就会消失,我感到失落,失落要我去编排荧光,编排荧光就会感到快乐。
我要去演奏,不,是群星在逼迫着我演奏。
我为什么而去演奏?
生命的振动仍在,但声乐不再,所以多乏味多难听,决定我的荧光仍在,但不似冰晶那样闪烁,却像沙子般晦暗无光,只因我不再想编排。
你能看到吗?但我能猜到,自暴的我多粗犷,堕落的我多丑陋,自弃的我呕哑又嘲哳。
你能听见吗?但我仍要去演奏,因为我就是这场杀戮的艺术,因为我的意识,就是这个物质世界的艺术。
我不该去创作美,而是去成为美。
我沉下心,颤抖着布置荧光,然而还未等我布置完毕,又一些荧光顺着恶心流失,再不能若现,间断的振动连成单调的琴音,催促着我赶紧苏醒,去看着外面的凶险。
会有什么样的凶险呢?无非就是那个眼睛,倒映着我,永远注视着我的眼睛。
当琴音过渡成弦声,在这半现的视野中,星光与我荧光的完全重合,不,还不行,在这半隐的梦中,我将最后一个荧光,将这最后一个变量,这唯一的不同,给放。
但那阻扰我的恶心再度袭来,是我病了,我仍想活下去,我不想博弈,更不想赢,但想活就必须博弈就必须拼个你死我活,为什么?至少棋还有和的时候。
但这不是棋。
思绪紧紧攥着那个若隐的荧光,这就像是一个即将苏醒的梦,而我还在依依不舍的苦苦构造熟睡中早已逝去的身影,最终,它没能若现。
我知道我输了,看着这些毫无新意的荧光,任凭星光将他们复制,是的,在一盘棋中,如果招数已被看破,那么再多的棋子也是徒劳。
但这不是棋,这是我的作品,这是我要创造的世界。
意料之中的是眼睛,倒映着我的眼睛,意料之外的是眼睛有很多,将我团团包围,让我看着无数个眼睛中的我,这是对手对必胜的欢呼,这是对手对我的蔑视与讽刺,复制过去的我所有的形态,让我知道再无可遁形,让我放弃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