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色(4)

“所以我不想回到以前，也不想去未来，但也不喜欢现在”逆着光站在我面前对我笑着说。这时我才发觉，她何时变得这么瘦了，单薄的身影挺立着，我从她眼里看到了痛苦和无奈一闪而过但不是假的。我看她样子有些担心我问她会不会离开，她没有立刻回答在认真思考，我有些不敢听答案，正想着找机会去接水时她缓缓开口说道：“我不想，但我会努力的。”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为了让我安心，我说好。她忍得很辛苦，我没体验过但是我知道很辛苦，她对我说过想睡很久很久，她会自嘲说自己没用，在崩溃的时候凌晨受不了发信息给我，她说她好难受，她说她想哭却哭不出来，事后在白天人前她开玩笑地说着还好是半夜突然看剧虐哭的，不然就哭晕了，大家也没多在意，只有我知道昨晚她有过放弃却也自己摸黑站起，她连自己喜欢的动漫都看不下去，更何况是看剧呢。
有希望她也推开，以前她绝对会死死抓住，但现在她害怕希望，不敢奢望，她说这不适合她，属于她的火只剩那难以复燃的红火心，她渴望光，但光会将她的不堪显现于众人面前，她说她应当是适合黑夜的那样她才安心将自己藏匿，她要先不在乎所有，才能安抚焦躁的心，直至安静。就是这样矛盾，可她说得又那样的轻松自然。我看见了写作文时她发抖的却又倔强的手，她总还是那样说自己老了，我看见了她反应开始有些缓慢，我看见她情感缺失冷漠冰冷的眼，这种时候她却只会待在自己的位置上趴着让人只觉得她是在睡觉。

那天看见她往常的药加多了，我心中一沉，她知道我要问什么所以递过来一沓纸，是诊断书，心跳像是漏了一拍，那加粗的字体明晃晃的晃得我愣住了神。
重度抑郁，我没想到会这样严重，我开口问她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说“一年前确诊，也没事，比起其他人的我还是好的”你看，她又单方面安慰我，我也明白了那次“开不得玩笑”是因为离开了她的那个朋友让她分不清这是玩笑还是遗言，她说她看不得别人痛苦所以伸出手，她身边和网上有许多一起努力的朋友，她说她很幸运。有许多人说她温柔她只说，那是玩笑毕竟她向往的温柔与她还是很远。我问她为什么开导不了自己，只见那笑颜伴着声音“你见过医生能救自己吗，更何况我不是医生。”
后来我偶然看见了她发的动态：
“有人说我奇怪，自身难保也去帮别人
因为太像了，太像那谷底中的我
救不了自己就去救他们，这是我织的网编的绳，希望这些牵挂可以成为最后拉住我的绳索，所以啊，我也在救我自己啊”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眼化为泪水盈满眼眶但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也许这就是她吧，那样的倔强，拖着疲惫不堪的躯体，几欲倒下凭仅剩的力气稳住身形在冰天雪地中留下脚印而后又被大雪覆盖，盖去努力的脚印，抹去存在过的痕迹，最后消耗所有力气就悄无声息的在无人知晓的雪地里慢慢倒下就再也起不来了，也不起来了，也许……是睡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