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3)

鬼头大刀被高高举起，韩信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从什么时候起，韩信终于发觉自己已经同萧何渐行渐远了，但不知是不愿意承认还是不敢于承认，直到所谓“谋反事败”，他才终于敢于正视那个事实：萧何，已经不再是那个萧何，而他韩信，也已经不再是那个韩信了。当汉王突然向他发难，指责他意图谋反时，萧何正站在他身侧，韩信似乎是期待般抬头看向他，却见萧何的眼神并未分给他一丝一毫；当汉王把他所谓“谋反证据”摆在他面前时，萧何仍然在刘邦身侧，韩信几乎已经不对萧何有任何期望了，可当萧何真的转开了头，避过他的视线时，韩信还是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碎裂了；面对刘邦的诘问，他没有任何话语，仿佛是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长刀挥起，在最后一刹，韩信却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萧何的身影，无需话语，萧何还是那般善读人心，嘴唇轻启，好似吐出了两个字，只不知，是“爱过”，还是“从未”，但韩信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了，长刀落下，寒光划过，这个曾定天下大局，杀死西楚霸王的人，却也是肉体凡胎。
韩信倒下了，看着他的尸身，萧何似乎也想起了曾经的那个月夜，想起了他策马追逐的清俊青年，想起了他的笑容，他的话语，他被尘封的回忆。
公元前193年4月 长安 丞相府
萧何躺在床上，深红色的床帏遮住了视线，不知怎的，他却觉得这条帷幕与帐帘，尽是一片洁白，太阳渐渐落了下去，他似乎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青年，眼前，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了出来。
“我爱过你，可我更爱自己。”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