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龙有悔(2)

“老人家寿数几何？”
“老僧在此吃斋念佛、唱歌种菜，恐怕已经有了百年之久。但岁数几何，确实已经不记得了。”
郭靖哈哈大笑，“你这老人家好大口气，世上七十古来稀，哪里有活得百年的人呢。”
“诶，郎君难道没有听过纯阳仙人吕洞宾，六十四岁才得仙人传法，御剑遨游，乘风斩龙，好不潇洒。”
“神鬼传说之事，我却没那么相信。”
老僧笑笑，“我看郎君刚在在山巅与人鏖战，一手掌法开碑裂石，无坚不摧。如果天下间有真龙，真龙恐怕也会畏惧你掌法的刚猛。我又看你脚踏东风跳上山去，一掌打散遮眼的云雾。这些事情若是让凡夫俗子看到了，谁能说你还不是仙人呢。”
郭靖不语，老僧小口喝着稀粥，身后菩萨木像已经被雨水腐蚀了半张脸。
十月底，襄阳城外的河水已经结上了薄薄的一层霜花。郭靖一掌既出，打的一位猛将飞身出去，金军士兵不自觉吓的向后一退，再上前查看时，哪位将军已经呕血而死了。于是剩下的偏将摇旗呐喊、鼓足声气的吼着报仇，一排长枪将郭靖团团围拢。冬风刮过，不少士兵打了个喷嚏，郭靖的发冠早被戟刃打散，风把长发吹到他的眼前，他心中不由得感慨，想起来辛弃疾的诗句。可怜他也白发生了
降龙十八掌取易经卦象，暗含天理。龙能升能隐，能大能小，不见世名则潜龙在渊；得意忘形又使飞龙在天；知进而不知退，至刚又弱，亢龙有悔。昔日黄裳读道藏而悟天下武功至理，正合易经，郭靖暗暗起运起内功，书说圣人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吉凶。一掌打出，却是空挥，无人被这一掌打在身上，却个个被那一掌夺去了心神。按说天下掌法，不过是提手打出，纵使有千万变化，又怎么能让人如此失神呢？

郭靖叹叹气，观望四周，士兵们一动不动。他挑开长矛，慢悠悠的走回城去。想到昔日里在华山之巅与人比斗，和老僧喝着野菜粥谈论鬼神，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这四年里又有多少功夫精深的武林泰斗匆匆故去，将他们神乎其神的武义永远失传呢，依旧没人能说清楚他的掌法。
士兵们回到军营中双眼失神、心不在焉。偏将被召到汗王帐中，汗王不禁啧啧称奇“尔等南征北战，沙场生死、儿女情长恐怕也都已经不在话下，到底是什么才能让你这么惊慌呢？”
偏将恍惚的摇摇头，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凝噎了声音。他向后看到汗王帐中的银镜，僭越的走上去扶起镜子，摸摸自己的脸颊，掐手一算，自己今年也已经三十有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