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手可及1】(3)

欢畅愉悦的滋味越发充盈脑海，朴彩英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也能够有如此自由的一天——高处微凉，夜风挟裹花香露意，熄灭她一腔热血。
爬是爬上来了，可是该怎么下去呢？勾月挂在天边，银辉如水，却不显得寂静曼妙，反倒将此夜衬得更为空寂漆黑。
朴彩英忽然伸出手，像在拥抱一弧冷风般迎向空中，不知怎的，竟突然很想尝一尝从高处坠落的感觉。
“我不介意你摔断自己的腿骨，但现在昙花还没开。”
有人打断了她，声线冷静而空阔，仿佛秋日叶尖滋生的白霜，使朴彩英所有疯狂的念头暂时冷静下来。
“我建议你最好换个地方。”
即使光色晦暗，即使朴彩英为酒精蒙蔽了大脑与理智，她依旧认出了田柾国的脸。
朴彩英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去描述当下景况，身后跟眼前仿佛两个世界。一面是浮华靡丽物欲横流，另一面却万籁俱寂，只有月光颤抖，于田柾国眼中铺陈出一道粼粼流转的银河。
他坐在树下，姿势闲散，却因良好骨量而显得身形修长写意，正持一枚小酒盏，目光平静地审视朴彩英。有那么个瞬间，朴彩英恍惚看见了那个印在杂志封面的，她所有梦想与向往中的田柾国。

在每天穿梭于教室与工作室，整夜整夜地揉废设计稿，父亲一遍又一遍责骂朴彩英学的东西全然无用——在这样无数次怀疑自己，又无数次重头来过的时刻——田柾国是让她继续坚持下去的原因。
他的设计理念，他无与伦比的艺术才华，他以他展露的所有给予了朴彩英孤注一掷的勇气，田柾国对她而言，绝非教科书上三言两语提到的传奇设计师那样简单。
朴彩英眨了眨双睫，说出了最糟糕的开场白，“我是喝多了吗？”
田柾国淡淡瞥她一眼，神色整肃，语气平直，“那妳跳下来验证一下？”
或许真的是酒精上头，朴彩英辨不清他话语中几多刻薄深意，只知道田柾国说的确实应该照做，竟不假思索，不顾后果地纵身一跃。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来到，因为朴彩英落进了盈满檀木香气的怀抱。
田柾国漂亮的眼睛竖拧成芒，声色俱厉地道，“真当自己是只会飞的鸟了？”
若在清醒的时候，朴彩英或许会因为田柾国的刻薄态度而心酸忧愁，但此刻她的脑袋已经完全被醉意给腐蚀掉了，没有回应只是傻笑。
他顿了一下，怒极反笑，“确实挺笨的。”